罗文雁听她们这样,心里不免感激陈渝,这些事他很早就让她做了,也因此她这会一切都很从容不迫。她却没什么优越感,向来最体贴人,只劝路俊芳道:“这个也不怪你,老师都是一样的,我们的论文不过是他们课题里偏僻的一个项目,他们哪里肯动心思细改,有的找个负责任的博士硕士给改改,就算是很用心的了。你也别着急,怎么着后天就答辩了,看你导师这个样子,肯定也是对你的论文不很了解,所以才那么多立论,你又不能反着他,就明天晚上截稿前再发他。回头宿舍里收拾邮寄的,还有校园卡、图书证一类的,我反正明天要去办,你就都交给我吧,我一并顺手帮你办了。”
那路俊芳听了很是感动,嘤嘤地跑过来抱抱罗文雁,撒娇道:“你最好啦!”
她们正说着话,宿舍又进来几个同学,都是同班隔壁宿舍的,朱婉婷、杨美蕊都来了,她们知道罗文雁找到工作后,都过来祝贺她。
路俊芳因为明天有人帮忙,心情已好了很多,插着腰打趣说:“都来干什么?咱宿舍庙小,没你们的座位了。”
杨美蕊笑道:“没了座位我也来。”说着偏就挤到路俊芳床上坐下。路俊芳同她撕闹了一回。
朱婉婷和罗文雁最好,就走来和她挤坐在一起。
那个杨美蕊是扬州人,考中了当地一个区文化局的编制,大家都称赞她的工作好。她也十分得意,笑说道:“以后你们到了扬州可一定要来找我,古街园林我都熟,带你们按个逛个遍,不然这好工作也没处施展。”
罗文雁的工作也不差,但她很会留心用意,看到有几个同学还在为工作犯愁,就尽量掩盖喜悦,只变着法把自己的一些简历、应聘的经验给她们,以求能帮助一二。
路俊芳道:“文雁工作也不错,你们都是剃头刀裁纸,快得很。”
罗文雁笑着说:“你们也抓点紧,也别着急,好工作都在后面等着呢。”
朱婉婷问罗文雁道:“陈渝跟你一起去郑州吗?”
罗文雁不假思索地说:“对呀,他还在忙他的实习,等实习结束后再过去找工作。”说完又问起朱婉婷的工作。
朱婉婷说:“还没定下来,不过也差不多了,但肯定是在南京。”
罗文雁又问她:“林芃菲最近还常找你吗?我那天看到他,和他说了几句话,看他好像大变了样,不像以前那么油嘴滑舌了。”
朱婉婷便不说话了。
罗文雁一看这样,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就岔开话题道:“过几天你们要不要去玉兰路摆摊卖东西?”
朱婉婷听到这个,兴奋地说:“那个好玩,我要去。”
杨美蕊问:“都卖些什么呢?”
罗文雁说:“我看往届学生卖的都是些课本、习题,或者书架、笔盒一类的生活学习用品。”
路俊芳抢道:“风扇尿壶旧衣旧鞋杯子碗筷水瓶凉席,只要是你不要的,都拿去摆上,保不准别人想买什么呢。”
大家都笑说:“你的尿壶在哪呢?拿出来我们瞧瞧。”
路俊芳也笑道:“我没有,我怕你们有。”
大家笑骂她一回。
路俊芳也很自得抖的这机灵,才止住一波笑,气还没喘匀,就急忙忙地带出另一波笑说:“反正你们也别管什么破皮烂袄,有毛没毛,只把朱婉婷也往那一摆,啥也不用愁,只管着数钱,保准那些男生都来买东西。”她自来说话是这样,好像别人要跟她抢一样。
大家都说:“没错。”
朱婉婷说:“尿壶我可不卖。”
杨美蕊看尿壶的梗过不去了,啧啧两声,嫌弃地说:“可卖点正常的吧。”
朱婉婷却说:“那多没意思。”又狡黠地一笑,说:“我们卖内衣呀。”
旁边一个同学听她这么说,正喝着水,一口水都喷了出来。朱婉婷有时候最会有这种古灵精怪的歪点子。
路俊芳一听,仰着脖子,爆出一串如鸭飞牛饮一般夸张的笑声,说:“朱婉婷!原来你是这样的美人,怪我四年都错怪你了。”说完站起身来,虚虚地朝朱婉婷作了个揖。
刚一作完,杨美蕊推了她一把:“你净能作妖。”
路俊芳被这一推,笑着歪倒在了床上,嘴里兀自骂道:“你们宿舍都是些什么人啊!”
大家也都大笑起来。
后来,他们又开始讨论起租服装拍毕业照的事,也有说要租西装的,飒爽一点,像爷们一样酷一回,也有说要租旗袍的,美艳一点,把那些个男生都制伏了。
大家不免又都调侃争论一通才散。
罗文雁有一些东西带不走,就留给了南京的同学,比如那个陪伴了她三年的音响,看起来还有八成新,她把它留给了路俊芳,一副羽毛球拍送给了杨美蕊。她又拿起书架上的相框,里面是去年雪天的时候林芃菲帮她和陈渝拍的,她把其中的照片抽了出来,把相框送给了朱婉婷。
她想,摆摊也只是胡乱凑热闹,她还有几本旧书,足够用了。自己用过的东西,能留给朋友自然好过卖给别人。
等同学们都走了之后,她拿着她和陈渝的照片,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她自工作确定了那天起,心里就一直有一种难掩的兴奋,像是得到了一种奢侈的奖励,现在也还是如此。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