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飞扬跑团却意外地因此恢复了原先的激情,队员们每天因为有这些“新人”的加入而感到格外新鲜,小黑、朱松莲、赵之鑫等几个平常比较活跃的,训练完之后常会和他们调笑几句。
冯碧江作为临时教练员,课程却教得很认真,他也不太会和他们开玩笑,“授课”一贯很正式。有同学让他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他却还是很严谨,不茍言笑地一步一步从身姿教起。他说:“摆臂是最重要的,你要想象你的身体两侧各有一堵墙,跑动的时候你不能用手臂触碰到它们……”他似乎在怎么去教新人方面动过一番脑筋,所以很像个专业的老师——虽然他的气场还不够。
那些同学会夸张地表达恍然大悟:“哦……”拖着长长的尾音。
冯碧江又说:“胯部的动作不能太大,要尽量保持双腿踢出直线。”为了更好地示范,他就请张坤上前去协助展示。
张坤不肯去,林芃菲就喊道:“去呀张坤,要有奉献精神!”
张坤固执道:“我偏不去。”
大家都嘲笑他有偶像包袱。林芃菲则走上前去模仿张坤跑步的模样,他的动作故意做得很夸张,姿态像是个不堪重负的鸭子,逗得大家乐不可支。
等到真正跑起来,跑团的还是分成了两组。冯碧江让朱松莲带着大四的同学跑,为了避免他们受伤,他告诫朱松莲只以“鼻子吸气鼻子呼气”的速度带着。他和张甫元则继续带着飞扬跑团的队员按照规定计划训练。
佟展怕大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建了个群,弄了个议程,敲定每周只二、四训练,什么时候集合,什么地方签到,什么时候热身,什么强度训练,都做了规定,同时每天安排两个人轮流做补给工作。
林芃菲负责为他们拍照。有了照片,大家积极性就更高了,每天早起练完之后,把照片在网上一发,仿佛宣扬自己完成了某种生活成就。
张甫元还是惯常的大大咧咧的,冯碧江却好像总受之有愧,时常变着法的感谢佟展和林芃菲。
他们这一帮人,每次训练结束回到宿舍楼,声势都很浩大,像倭寇入侵一样。有时候碰到陈渝,他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陈渝的不参与是一种罪过,他们的眼光则是一种惩罚。
陈渝也感到了那种惩罚,心里十分不自在,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面无表情,不给那种惭愧以成长的空间。
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几个人又看上了冯碧江的防风衣和跑鞋,吵闹着也要给自己配置一套。
可是,跑步的装备并不便宜,一双好一点的跑鞋抵得上当时一个学生一个月的伙食费。他们于是又热情高涨地开始谋划,预备做点小生意赚外快。
为此,他们还专门开了个研讨会。有人建议去兼职打工,但这么多人每天辗转去市区是不现实的,被一致否决了。又有人建议转卖篮球、足球队服,但这会儿是学校里球类运动的休赛期,需求不高,又作罢了。
立论虽多,定见无人。
后来,还是冯碧江帮他们出了个主意。
冯碧江家是南京高淳的,他父亲前些年在固城湖旁边承包了一千多亩螃蟹,家里人虽然风吹日晒,但生活上却很富足。这几年,家里又开始种植草莓、葡萄一类的经济作物,时常会送货到南京一个很大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那市场离他们学校很近,冯碧江因为寒暑假常跟着父亲跑动,对于其中买卖送取的门道也很熟悉。他认识批发市场一个档口的老板,那是他家的一个老主顾,就借此引荐他们同学从这个老板那按批发价购进水果,再转到学校里来卖,从中赚取差价。
因为是游击式的生意,因此也不需多少成本,只需每天轮流两个人用电动车从市场拖水果回校园售卖即可,因而可算是一条最为经济的门路。
林芃菲他们一听,便当机立断敲定了这门生意。
一开始,他们只晚上借着玉兰路上的灯光在校园里摆摊叫卖,倒也经营得不错,路过的同学一看是同仁创业,很多都会解囊支持一二。
但校园里巡逻的保安却是个灾星,时常会如悍吏一般来追赶他们。刚开始只一两个保安来驱赶,不见效果,就纠集四五个一起来,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大有“虽鸡狗不得宁焉”之势。
他们的创业热情也因此屡受打击,几近覆灭。
灰心之余,林芃菲还不忘调侃张甫元,说他长得太丑,保安嫌他影响校容校貌,因而执意对他们的水果生意赶尽杀绝。他同时在网上疯狂表达不满,倒是很入戏,全然把自己当成了四处讨生活的小商小贩,佯装黯然地感慨着“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很多同学在他的状态下评论支持,打抱不平。
偶然一次,有同学问起水果的价格,林芃菲回复之后,那同学在网上直接向他预定了一份。他灵机一动,如法炮制在网上公布了价格信息,居然一上午就在宿舍里卖出去四五份。
后来他们索性也就不摆摊了,只在网上发一些时令水果的信息,等待着冲浪看到信息的同学愿者上钩,竟然有不错的销售。他们收到订单之后,根据订购内容再去市场采购,再分别送去不同的宿舍楼,反而省去了许多的沉默成本。
林芃菲他们宿舍也因此重新热闹起来,不光时常存储着一些苹果、橘子、枇杷、西梅之类的家居水果,山竹、灯笼果一类的也很常见,常常摆的宿舍里满地都是,很多就近的同学又直接来买,宿舍里每天门庭若市,俨然一家业务繁忙的快递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