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雁留着清爽的短发,远远地对着陈渝微笑。她上半身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趁着身后的那一抹绿色,显得她格外熠熠动人,下半身九分的休闲牛仔裤配着白色的球鞋,简单而可爱。
陈渝恍惚感觉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看了心情不自觉愉悦起来,一下子便忘了刚才教室中的不快。
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快两年时间了,自然十分熟悉,然而假期太过漫长,竟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屏障,虽然都很盼望着见面,可是刚见了面两人反倒一时语塞,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陌生的感觉似乎凝成了一个飘忽的人,在旁闷不吭声地看着他们。
为了缓解尴尬,陈渝走到罗文雁旁边,牵起她的手与她并排站着看玉兰路上来往的学生。
看了一会,两人又都笑了。
陈渝转过来看着罗文雁的面庞,罗文雁脸一红,不自觉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脸,以为失态,忙说:“我早上走得急,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很乱吗?”
陈渝笑着说没有,心里却想着别的。
罗文雁的生活一向是充实的,她以前是学生会的骨干,又常参加一些讲座活动,是学院中事务较多的一类学生,但是她忙乱之外,似乎还留有一种自得的余地,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娴静的美。
陈渝认为,她比以前更漂亮了,两个多月不见,她虽然还是学生的穿着打扮,但几乎就要撇净所有的学生气了。她现在做事更加爽利了,陈渝这一个月没来学校,他的入学手续,包括报到缴费、新书申领,以至于旷课假条等一应事物也不消他说,罗文雁也不抱怨,跑前跑后全帮他办理了。她跟学院负责的老师、当差的同学都熟悉,办起来也顺利很多。
罗文雁也笑了,笑得眼里渗出了浅浅的泪。她怕太窘迫,就举起手里的书说:“你看这本《乱世佳人》,我看到后面,都不知道该喜欢女主角,还是该讨厌她了!你喜欢她吗?”她借书中的女性角色向陈渝提问,像是一句寒暄,又像是对陈渝个人喜好的考验——女生有时候就是会拐弯抹角地为难男生。
陈渝不去正面回答她,依旧笑着说道:“我更喜欢白瑞德。”
对话的逻辑构建起来之后,他们俩之间最初的那点尴尬就荡然无存了。
罗文雁搀起陈渝的胳膊,狡黠地追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斯嘉丽?”
“因为……”,陈渝想了一下说:“因为她太复杂,又善良又狠毒,太故事化了,生活中不会有这样的人!”
他们聊了一会《乱世佳人》,罗文雁又问起早上的书会:“我没去会长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他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有急事要去处理,他也没多问,就是让我替你参加了今天的辩论赛。”陈渝不愿回想起不快的场面,就没有提辩论场上发生的事。
罗文雁表情微怒道:“是吗?他没有提前和我讲呀!”
陈渝答道:“也可能是临时安排的项目。”
罗文雁看陈渝表情似乎有点异样,以为他心有不满,就说:“下次不会让你代我去参加这种活动了。”
陈渝说:“也没什么要紧。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读书,为了热闹?然而看书难道不是最不应该让热闹影响的?”
罗文雁说:“因为可以互相促进嘛,很多人都是需要靠别人来约束自己的。”她这样说完,也就想通了陈渝这么问的原因——他是从来不需要依靠别人就能很自律的,因为他本身能做到,他就觉得别人都能做到——这也是他当初选择退出读书协会的原因。
果然陈渝说:“那哪里还有读书的必要,自讨没趣!”
罗文雁知道,这点上是没办法说服陈渝的,他一向是如此,不喜欢集体活动,凡事磨杵成针全靠自己。他也许是对的,但她也隐隐觉得,他身上带有的某种脱离性大约也正是受了这种想法的牵制。可是她只管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问道:“朱婉婷去了吧?”
“她在的,而且今天还上台发言了。”
“难怪她让我一早喊她起床,原来今天轮到她分享,效果怎样?”
陈渝想了一下,说:“很难讲好不好,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她是怪学生,语言锋利,口无禁忌,我看有些男生表面为她鼓掌,私下里却像是在看她的笑话。”
罗文雁最知道朱婉婷的秉性,说道:“鼓掌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好,但是看她的笑话,未免也太小瞧了她。”
陈渝说:“可我也觉得她有点怪。”
罗文雁说:“你不十分了解她,她很聪明,虽然好像孤僻了一点,其实是她在看男生们表演。男生们都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不过是被她引导着去笑,去意外,去震惊,她最擅长这个。”
“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这就是朱婉婷的独特之处。别看她那么好看,她对于自己长相如何常常却很不自知,这样反而没有形象负担,而有一种难得的真实之美。”
陈渝因为林芃菲的关系,不想再谈朱婉婷,就转移话题道:“你的讲座怎么样?”
看陈渝问起讲座,罗文雁顿时很开心,笑着说:“今天讲课的黄老师是学生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今天没有去听她讲座的人真的很可惜呢。”
“是吗?这种心理学老师不就喜欢故弄玄虚吗?”陈渝素来对学校里的一些教学安排反感,认为那是一种脱离实际的本本主义,他觉得学校常常跟学生的想法南辕北辙,仿佛一个是秦淮河上唱昆曲的,一个却是新街口天桥下说数来宝的,很难统一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