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晚之前,所有人齐心协力刚刚救回林师父,都以为他转危为安,以后必会长命百岁。
哪里想到从生到死,不过这转眼的一瞬间。
玉家兴悲怒交加,看见林师父嘴唇嗫喏,似乎努力想说什么,连忙伏下身。
“银杏树下,一师三徒,四人一起,喝一场酒”
林师父枯瘦的手指死死握住玉家兴,眼眶通红,脸色也因呼吸不畅而渐渐紫涨,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
玉家兴想劝他再坚持一下,坚持到阿黎和谢二醒来,让他们见他最后一面,却又实在不忍心看这古稀老人如此煎熬,终究还是点了头。
“我懂。”玉家兴说,“我记住了。一定将您带回浮厝林,葬在银杏树旁。”
您的家在那里,您的根也在那里。
玉家兴并没有等很久,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都幽幽起身,如梦方醒。于他们,看似只是闭眼再睁的片刻;但这弹指一挥的瞬息,却永远地隔开了阴阳生死。
谢二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垂首跪在林师父身侧,看着他灰败的眼眸,仍伸手试探他的鼻息。
玉家兴在阿黎身边低声解释:“通天鼎右拧九次,我关上了石门。石云飞带着春榆逃走,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没有再追”
“是么?”谢二缓缓抬眸,胸中空荡荡。他目不转睛看着玉家兴,渐渐勾出一抹古怪的笑,忽然发掌,金刚斧凌空横削,冲着玉家兴的心口而来。
“谢二,你干什么!”萧文大惊,“林师父去世,我们都很难过!但你不能随便迁怒他人,大帅已经尽力了,谁也没想到石云飞会如此狠毒,你应该报仇的人是石云飞,不是玉大帅!”
玉家兴神色一沉,玉如意回身一挡,没下杀招。哪想谢二不依不饶,每一下都用了搏命的力气。
“我干什么?”谢二冷笑,“通天鼎射出迷针,毒晕了所有人。醒来之后石云飞和我姐姐不见踪影,林师父暴毙,却只有你一人清醒!”
通天鼎暗藏机关,开鼎盖的瞬间射出迷针。
除了玉家,还有谁如此擅长机关暗器?是谁如此急于筹集军饷,剑指城中城三百万两白银?
玉家兴入主西北之前,浮厝林里万事相安。没有颂骨帮作乱,没有侠盗宋飞当街行刑,更不会有师徒四人的死生别离。
谢二从来都没有信任过玉家兴。
流沙题凑崩塌,姐姐春榆同时攥住了石云飞和谢二的衣袖,青石板不断下陷,春榆两难,不知先松开谁的手。是石云飞昂首撩下一句“石家正统,绝不逼你骨肉分离”,主动落入的滚滚沙河之中。
石云飞口口声声,说石家立身为正,不行阴险狡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