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扯下江宣擦眼泪的手,另一只手向他的脖颈靠拢。
江宣被单瑶抱住,两人的额头相抵,眼眸相对。
“江宣,我在。”单瑶闷声说,“有我陪着你。”
有我在,你可不可以不忧伤。
“好。”江宣揽她入怀。
温存了一会,江宣深觉自己重新获得了勇气,哪怕迎接他的是晴天霹雳,有单瑶在,他就拥有了底气。
他和单瑶走进病房,里面的大夫也已经巡视完毕,陈雪芳顶着一张没有化妆、憔悴的脸,看见江宣,握紧他的手腕,哭腔道,“小宣,都怪我,昨晚姥姥上厕所,我睡得死,没有照应她,后半夜我听到咚的一声,才发现姥姥摔了,刚开始没当回事,到了早晨,姥姥的后脑勺肿起大包,原本能支撑自己坐轮椅的双手没了力气,我这才知道坏了事。”
江宣没有回应,只透过陈雪芳欠身的空隙看见病床上输液的赵荣花睡着了。
须臾,他立即恢复了以往的稳重,安抚地拍了拍陈雪芳的手,转头问大夫赵荣花的具体病情。
大夫看了看赵荣花,再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于心不忍道,“病人已经处于瘫痪状态,最忌讳二次伤害,加上病人渐趋老年,身体器官几近衰竭,这一摔,怕是凶多吉少。”
应是惊天噩耗,可刚刚还脆弱不堪的江宣镇定地接受了医生说的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听完后严谨地询问医生治疗方案,且之后流程。
单瑶知道,江宣不是换了一个人,而是再慌乱,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马脚。
这个家,有他撑着,就不会散。
医生一一回答了江宣的问题,之后陈雪芳让江宣和单瑶留在病房,跟着医生去开单子。
单瑶自江宣的背后轻抚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病床旁边的看护凳上,任何的慰藉在此刻都是无力,单瑶无话可说,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
江宣受着温柔的按揉,突然道,“姥姥一辈子对人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听妈妈说,姥爷去世后,姥姥消沉了一阵,整日神志不清,再后来,姥姥在姥爷的工作簿里发现了姥爷的遗言,遗书上写着想带姥姥去看一次大海。”
“之后,姥姥重焕生机,像是把姥爷的遗言当作了后半生的奔头。”江宣俯身抚摸赵荣花眼角的细纹,继续说,“可惜带姥姥看海的愿望也许无望了。”
单瑶按摩的动作一顿,鼻头一酸,嘴唇绷紧,她不忍见此景,真切希望赵荣花还会变为原先那个矍铄的老太太。
“我们的生活中,好像总是发生着遗憾。”单瑶喃喃道。
世间遗憾太长有,比如没参加完的数学知识竞赛、没等到的看海日、想要晚些买最后却被卖走的心仪商品、被家长扔掉的心爱旧玩具……太多太多的遗憾充斥在生活中,可我们依然在面临遗憾的事,并不会少活一天。
我们只能说服自己,遗憾也是另一种圆满。
江宣默了默,抬起手抓上单瑶的手,用侧脸蹭了蹭她的手背,无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