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枝满意地拿起来欣赏,折迭好收回屋里,屋外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她欣喜地小跑出去,单手撑着木廊横杆,冲不远处的林宛招手。
“丁香,快下来!”林宛手里拎着草鞋,白皙的皮肤晒得有些黑,但神态舒展而轻快,双颊透着康健自然的红润,与三年前死气沉沉的林宛判若两人:“渔船该回来了。”
冷云枝穿着轻便的短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海风带着湿意抚过面额,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知道啦。”木梯被她踩的吱嘎作响,冷云枝快步走到林宛身边,笑得意味深长:“不过才七日未见,你俩还真是如胶似漆。”
林宛面露羞赧,快速掩盖:“我哪有?我只是好奇文正赚了多少银两。”
冷云枝忍不住噗嗤一笑,知她面皮薄,也不再去揭穿,见她神情像是灌了蜜,心里不禁有几分羡慕。
两年前林宛曾托人书信给陈文正,自觉已不是完壁之身,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想起叶祁白的威胁,林宛格外心忧陈文正,于是在与冷云枝商议后,冒着暴露的风险做出此举,为求心安。信中她不敢提及情爱,仅仅问他的近况,信封了又开,她还是忍不住在落笔处询他婚娶之事,只当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谁曾想陈文正会顺藤摸瓜找来月栖岛,久别的定情人相拥而泣,冷云枝看在眼里,也不禁被感动到落泪。
自此,陈文正也来了月栖岛,恰巧这个小村落缺教书夫子,两个人索性办了学堂,他们本就是要做官之人,皆是博览群书之辈,只可惜被叶祁白迫害,如今也算是各尽其能。
后来,他们举行了婚事,应着不敢声张被人察觉,又远离故土,所以流程简单,规模也小,但新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之姿。
只要两情相悦,足矣。
冷云枝很自觉地搬了出来,但就在他们成婚不久后,岛上来了个不速之客,当许迟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面前时,冷云枝吃惊极了。
三十四
“二小姐,你让在下好找。”许迟眼眶中闪动着激动的神色,下意识伸出的手还未等碰到冷云枝,又克制地收回。
也是此时冷云枝才知,原来自己曾在逃往月栖岛的途中暴露过行踪。
三年前自己坠崖身亡的消息传开后,冷云枝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找了家不查籍的客栈落脚,好巧不巧,许迟跟随巡抚在那处歇脚吃酒,瞥见捂着面纱上楼的冷云枝时,胸腔骤然发颤。
旁的人不识冷云枝,可他许迟识得,纵使冷云枝化了伤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但碍于官差在身,又惶恐自己打乱她的计划,所以并未打搅。
得知冷云枝还活着,许迟那日嘴角都没下来过,尤其是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而萧舟野不知,内心难免窃喜。
应着她是和林宛一道离京,所以许迟目标明确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林府和陈文正,当陈文正千里迢迢赶赴月栖岛,许迟便知道了。
他按耐不住满腔欢喜与思念,也急忙来了月栖岛,死皮赖脸在她这里小住了大半个月。尽管二人之间没什么进展,但能每日见到心中所想之人,许迟已经万分庆幸。
这次他又随渔船来了月栖岛,远远注意到那抹倩影,唇角和手臂无比高高扬起:“二小姐!”
冷云枝对许迟的出现见怪不怪,无奈中又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她介怀许迟当年没认出她,但后来许迟奋不顾身搭救于她,尽管明白自己是螳臂当车,也还是死死护在她身前,倘若说冷云枝没有半点触动,那自然是假的,每每看见他掌心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那日的画面便历历在目,这份恩情早已消弭了过往的不愉。
可要说情爱,冷云枝不知道,早时的自己确实心悦许迟,可时过境迁,人在变,那些懵懂青涩的悸动悄然流逝于岁月之中。
冷云枝看着同陈文正一起下渔船的许迟,见他半边裤腿沾了鱼黏和鳞片,问道:“你这怎么弄的?”
陈文正瞥了眼,笑意调侃:“他坐不来渔船,又偏要去后舱,结果没站稳掉鱼筐里头去了,害得我们满地抓鱼。”
冷云枝脑海浮现出那幅场景,忍不住掩嘴轻笑,抬头就见许迟红了耳根。
“好了好了快别打趣许公子了。”林宛挽过陈文正的手:“你此次和江老出海,收成如何?”
陈文正摇了摇头:“近来倭寇盛行,我们没敢多停留,卖完了手里的就回来了。”
“啊?打紧吗?”林宛蹙眉。
陈文正笑着揽过她的腰,安抚道:“村中里正已经上报给了钦州橘仁县长官,大抵很快就有差役来处理了。”
一旁陈文正和林宛的对话没有入冷云枝的耳,她正忙着回许迟的话。
“你这有合适的衣裳吗?”
冷云枝眼仁儿微微弯起,两手交迭在胸前,神色傲娇:“有是有,不过是裁缝铺的活儿,你若想要,可得给钱。”
许迟眼里噙着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钱的事都不算事。”
“这可是你说的。”冷云枝眼底闪过狡黠,思量着故意给出玄乎高价。
然而冷云枝很快就傻了眼,因为仅仅换了一身棉麻短衫的许迟直接把鼓囊囊的钱袋塞在了她手里。
“还挺合身,莫不是二小姐刻意为在下备着的?”
冷云枝掂了掂钱袋里的分量,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许迟就像是在看大怨种。
“二小姐不说话,在下可会当真的。”温润俊朗的五官倾身逼近冷云枝。
喷在鼻尖的呼吸似有若无,冷云枝闪躲开视线,含含糊糊道:“你要当真,我如何左右你的想法?就当是你上回给我带那盘棋的回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