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跟你说啊!&rdo;英娘嗔道,&ldo;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四伯。&rdo;&ldo;我知道事情的轻重。&rdo;徐嗣诫说着,回快了脚步,&ldo;我送你回去──我这就去趟清呤居,要是晚了,你就不要等我回来了!&rdo;英娘忙推她:&ldo;有丫鬟、婆子陪着我,你要去就早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能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rdo;徐嗣诫想了想:&ldo;那你小心点。一有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rdo;&ldo;快去吧!&rdo;英娘点了点头。徐嗣诫小跑着出了垂花门。英娘一直躺在c黄上等消息。直到子初时分,才有婆子进来递话:&ldo;六少爷和二少爷都回来晚了,可巧就在门口碰上了。二少爷和五少爷都歇在六少爷那里了。六少爷说,今太晚了,明天一早再进院给太夫人、四夫人问安。&rdo;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赏了那婆子一把铜钱,心里惦记着谨哥儿打架的事,偏偏这时候内院已经落了锁……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睡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叫了值夜的丫鬟石燕进来:&ldo;什么时辰了?&rdo;石燕是跟着英娘从余杭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她披着小袄跑到厅堂去看自鸣钟:&ldo;寅正过三刻。时候还早,您再歇会吧!&rdo;内院卯初三刻开锁。英娘坐起身来:&ldo;你叫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我去清吟居看看。&rdo;石燕掩了嘴笑:&ldo;五少奶奶别担心,五少爷既然说歇在六少爷那里了,肯定是歇在那里了。何况还有二少爷做伴。&rdo;俩人亲厚,平常也开些玩笑。可这次英娘没有笑。石燕忙敛容止笑,恭敬地曲膝,吩咐丫鬟服侍梳洗。英娘赶早去了清吟居。清吟居的人刚起来,小丫鬟们还睡眼惺忪。红纹已经嫁了人,主事的大丫鬟阿金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ldo;五少奶奶。&rdo;她不待英娘开口,就把英娘迎到了无人的厅堂,&ldo;这可怎么办?&rdo;她声音微带着颤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ldo;六少爷的嘴角破了,额头上也青了一块,等会去给夫人和太夫人问安,可怎么圆啊?&rdo;英娘却急急地问:&ldo;其他地方伤着没有?&rdo;&ldo;肩膀上青了一块,&rdo;阿金摇头,&ldo;再没有其他伤着的地方。&rdo;英娘长透一口气,这才问起善后的事:&ldo;二少爷怎么说?&rdo;&ldo;二少爷把六少爷送回来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踪影。&rdo;阿金低声道,&ldo;倒是五少爷,一直用井水给六少爷敷嘴角。&rdo;语气中对徐嗣谕隐隐有几分不满。英娘一愣。屋子里突然响起谨哥儿清亮中带着几分欢快的声音:&ldo;五嫂,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rdo;英娘抬头望去,看见谨哥儿穿了件青莲色的锦袍从内室撩帘而出。他面如白玉,嘴角上一块微有些肿的青紫就显得特别醒目。英娘看着立刻心疼起来。伸手想摸一摸,又怕弄疼了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小心翼翼地问他:&ldo;疼不疼?&rdo;&ldo;不疼!&rdo;谨哥儿笑,可一笑又牵动了嘴角的伤,笑容没来得及展开就苦了脸,表情因此有些滑稽,&ldo;当时没注意,事后就没感觉了。&rdo;&ldo;在我面前还逞强?&rdo;英娘不由嗔道,&ldo;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倒好,竟然和人打起来架来。我看你怎么善后?&rdo;说着,转身问阿金,&ldo;有没有蔷薇粉?和了胡粉调一调,也不知道能不能掩得住?&rdo;又道,&ldo;我那里倒有盒蔷薇粉,&rdo;然后高声喊了石燕,&ldo;……快去拿来!&rdo;石燕应声而去。&ldo;我又不是女子!&rdo;谨哥儿不愿意,高声道,&ldo;在脸上敷粉,算是什么一回事?再说了,隔得那么近,祖母就是眼神不好使,闻着那香粉味恐怕就要起疑。还不如想个别的什么法子?&rdo;&ldo;那你说,怎么办?&rdo;英娘瞪大了眼睛,&ldo;说你摔了一跤?你六岁开始蹲马步,就是把谁摔了也摔不了你啊&rdo;说着到这里,她忙道,&ldo;对了,昨天的事怎样了?长安、随风他们有没有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听说对方是淮安来的,嚷着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怕,摸清楚了是什么底细没有?&rdo;&ldo;放心吧!那帮小子仗着会几招拳脚,根本没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去喊救兵,我们早就溜了。&rdo;谨哥儿说着,眉宇中有了几分得意之色,&ldo;长安和随风他们只是受了点小伤,擦点跌打药就行了……至于那帮不长眼的小子,不给我躺上一年半载的,休想下得了c黄&rdo;又道,&ldo;也不看看是什么地界就敢来横的。强龙还怕地头蛇。活该他们倒霉。&rdo;很不屑的样子。&ldo;我带出去的几个护院,可是我们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是他们都能打趴下,我看,我们永平侯府趁早把这敕赐的匾额拿下来藏好了,免得丢人现眼的。&rdo;&ldo;胡说八道些什么呢?&rdo;英娘吓了一大跳,&ldo;你怎么这么莽撞?打赢了就行了。何必非要把人打成那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听小厮说,可是你先惹的别人……&rdo;&ldo;什么是我先惹的他,是他先惹的我好不好!&rdo;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ldo;我从定国公府出来,一不小心惊吓了他们的马车,我向他们陪了不是他们还追到了茶楼来。我看他们气焰嚣张,先打残了他们两个人,然后说到春熙楼摆两桌酒给他们赔个不是,交个朋友,这笔帐就算了了。谁知道他们竟然不领情,又叫了一帮人来……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觉得我做得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让我站在那里给他们打不成?&rdo;英娘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ldo;你不是说出去逛逛的吗?怎么就去了定国公府?又怎么会惊了他们的马车?就算是这样,你陪了不是,定国公府的门子又不是不认得你,你们起了冲突,定国公府怎么就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出来劝架的?还让他们追到茶楼去了?&rdo;谨哥儿被她问得有些讪讪然,正要说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ldo;他当时穿着小厮的衣裳,突然从定国公府的夹道里窜了出来,差点惊得那几个护卫从马上摔下来。&rdo;&ldo;二哥!&rdo;谨哥儿脸色一红。英娘忙循声望去。徐嗣谕还穿着昨天的鸦青色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显得有些疲惫。&ldo;他穿着小厮的衣裳,门子哪里想得到是谨哥儿。&rdo;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ldo;漕运总督陈伯之在淮安一言九鼎,他的独子陈吉跟着他在淮安长大,众星拱月似的,养成了目下无尘性子,这次又是奉皇命进京,谨哥儿赔了不是就跑,一点诚意也没有,陈吉怎么会善罢甘休?&rdo;说着,他望了谨哥儿,&ldo;你出手就把陈吉的两个随从打残了,开口就在春熙楼摆酒,当时就把他们给镇住了,问你是哪个府上的,你却说是定国公府的亲戚──定国公府的正经亲戚会从夹道里出来?定国公府的亲戚那些门子能不认识?你让陈吉怎么想?还以为你是在调戏他们,自然怒不可遏了!&rdo;&ldo;二哥,&rdo;谨哥儿干笑了两声,&ldo;我这不是看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怕报了我们府里的名头让他们摸清了底细,万一闹翻了让他们占了先机吗?早知道因为这个又打起来了,我当时就应该报四姨父的名头了!&rdo;到底是怕公公知道了他在外面打架?还是怕别人摸清楚了他的底细?英娘很怀疑。徐嗣谕却不置可否,沉吟道:&ldo;几个受了伤的护卫我都叮嘱好了──他们这些日子天天跟着你,又快过年了,我让侍卫处放了他们的假。等过了年,他们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至于你的伤……&rdo;他大有深意地望了谨哥儿一眼,&ldo;昨天晚上,我想办法找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已经带进府来,安置在东群房那边的跨院里……&rdo;&ldo;二哥!&rdo;谨哥儿立刻明白过来,他喜上眉梢,挽了徐嗣谕的胳膊,&ldo;我就说,凭二哥的本事,怎么会没有后手?果然,想了个这样好的主意到时候母亲或者是祖母问起来,我就说是看着那对卖唱的父女被人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rdo;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ldo;二哥,你花了不少心思吧?等会我请你到听鹂馆吃饭。&rdo;又对英娘说,&ldo;五哥也一起去。五嫂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rdo;徐嗣谕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溺爱之色。英娘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哪里顾得上谨哥儿,直问徐嗣谕:&ldo;这,这行吗?&rdo;徐嗣谕没有做声,沉凝了片刻,突然问谨哥儿:&ldo;你去定国公府做什么?有宽宽敞敞的大门不走,为什么换了小厮的衣裳从他们府里的夹道窜了出来?&rdo;谨哥儿被问得语塞了片刻。&ldo;哎呀,穿小厮的衣裳免得被扒手盯上嘛二哥有些日子没在燕京过年了吧?你都不知道,东、西大街有多挤?我怀疑,全燕京的人都涌到东、西大街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