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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嗯！&rdo;大太太微微颌首，&ldo;那就把琥珀拔到十一小姐屋里给她使……&rdo;十一娘愕然。把琥珀拔到自己屋里来，那冬青呢？难道姚妈妈真的说动了大太太把冬青配给她的侄儿，所以大太太先把琥珀拔过来，让互相这间熟悉熟悉，等到把冬青配出去的时候自己屋里也不至于乱了方寸。想到这些，十一娘心里翻江倒海似地，竟然隐隐有了怨怼。三年的经营，她好不容易和身边的人培养出了感情，让她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行事了，大太太却突然把自己的丫鬟放到了她的身边……这就好比是卧榻之侧，有别人鼾睡般，就算是没有恶意，也让人不安。可她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嘴上不敢迟疑片刻。神色惶恐地道：&ldo;母亲，这怎么能行？琥珀姐姐可是您身边得力的。给了我，您怎么办？&rdo;大太太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ldo;我们府上的小姐，身边服侍的人都是有定制的。&rdo;她正色地对身边的丫鬟媳妇子道，&ldo;都是配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个ru娘，两个粗使的媳妇。如今十一娘的ru娘留在了福建，我给她再添个大丫鬟，填了ru娘缺……也不算违例。&rdo;身边的人或道&ldo;大太太说的是&rdo;，或道&ldo;大太太考虑的周祥&rdo;。那吴孝全家的更是笑道：&ldo;按道理，大太太早就该把十一小姐屋里的这个缺补上了。如今才说起来，也不知道是想省了几年的月例钱，还是真的没有想到？&rdo;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大太太也笑起来。吴孝全罗家的大总管，许家的家生子，大太太的陪房。对这些人，她一向很宽容！大家笑了一会，大太太望着十一娘：&ldo;至于你屋里的冬青……&rdo;她顿了顿。或者是因为琥珀的到来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全力搭建起的城堡在大太太面前，不，或者是说，在上位者手中是多么的碎弱。一向很能沉得住气的她突然变得浮躁起来。短暂的停留，竟然让她突然间汗透背脊，心&ldldo;砰砰&rdo;地乱跳。原来，这就是&ldo;我为鱼rou，人为刀俎&rdo;的感觉！十一娘放在裙边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甲掐在rou里也不觉得痛。得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控的感觉太难受了！&ldo;……也免了她的差事，让她一心一意在你身边服侍，让你可以安心安意地绣百寿屏风。&rdo;大太太的声音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旁，让她脑子&ldo;嗡嗡&rdo;作响。&ldo;琥珀是个能干的，有她在你身边服侍，我也放心些。以后你屋里的事就交给她吧！&rdo;事已至此，她没有抵抗的能力，也就不去想反驳些什么。十一娘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她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地应付眼前的一切。十一娘露出受之有愧的表情，半蹲着给大太太行了一个福礼：&ldo;多谢母亲！&rdo;&ldo;那就这样了！&rdo;大太太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倦意，吩咐吴孝全的：&ldo;等会把屏风的尺寸、样式告诉两位小姐，也免得她们两眼一抹黑。等她们姐妹商量好了，你再来回我一声。&rdo;吴孝全家笑着应了。大太太就端了茶：&ldo;你们下去吧！&rdo;全然没有提冬青的婚事。是忘记了？还是因为现在不是时候？十一娘不由望了一眼远远立在大太太身后的姚妈妈。姚妈妈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十一娘就看见了对方毫不退让的眼神。她突然为自己悲哀起来。现在的她，也只有能力和姚妈妈这样的人斗一斗了！五娘、十一娘和吴孝全家的鱼贯着出了门。大家站在门口，好像心情都变得轻松，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吴孝全家的就笑着问两姊妹：&ldo;我这就去找我们家那口子把屏风的尺寸、款式拿来。只是不知道等会到哪里找两位小姐为好？&rdo;做一个百寿绣屏，先要确定绣屏的样子和尺寸，再由五娘按照绣屏的大小把要绣的字写好，十一娘把屏风的面料、丝线选好，然后就可以以针代笔，根据布料经纬的走向照着五娘所写的字体开始着手绣屏风了。所以，刚开始是吴孝全家的和五娘的事。十一娘自然不便cha手。她笑盈盈地望着五娘。五娘也知道，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许了两天的日子，如果两天后没有东西交给十一娘，万一十一娘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那可就全是自己的责任了。这个时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ldo;要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到我那里去坐坐！&rdo;她笑望着十一娘，&ldo;我那里离母亲这里要近些，等会吴妈妈也好去给母亲回话。&rdo;五娘住在正屋西边的娇园，过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ldo;还是姐姐考虑的周到。&rdo;十一娘笑道，&ldo;那就叨扰姐姐了！&rdo;&ldo;自家姊妹，何必这样客气，倒显得生疏。&rdo;五娘笑道，&ldo;你天天窝在屋里做针线活，除了大太太处，哪里也不走动。是我请也请不到的贵客，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叨扰叨扰我。&rdo;十一娘听了笑道：&ldo;那我就不和姐姐客气了！&rdo;吴孝全家的也极赞同五娘的决定：&ldo;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就去五小姐的娇园回话。&rdo;五娘和十一娘点头：&ldo;这样冷的天，辛苦妈妈了！&rdo;&ldo;小姐说哪里话。这本是我份内的事！&rdo;吴孝全家的客套了两句，转身去找自己家那口子去了。十一娘就吩咐一旁的滨菊：&ldo;你去跟冬青说一声。母亲身边的琥珀姐姐从今起就要到我们屋里来当差了。让她叫人给琥珀姐姐收拾一处歇脚的地方，然后到母亲那里去迎迎──看琥珀姐姐那里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我还要去五姐那等吴妈妈的屏风样子。你把话传到了，就去五小姐那里找我！&rdo;自从知道大太太把琥珀拔到十一娘处，滨菊心里就抓肝抓肺地不是个滋味，巴不得一下子飞回绿筠楼去和冬青商量该怎么办好。现在十一小姐让她回去给冬青报信，正中了她的下怀。她恭敬地应了一声&ldo;是&rdo;，急步而去。五娘望着滨菊的背影目光一闪，笑道：&ldo;妹妹待人真是客气！&rdo;&ldo;毕竟是服侍过母亲的人。&rdo;十一娘笑容温和，&ldo;到我那里就是受了委屈的，我们再不对人家好一些，只怕琥珀姐姐会觉得委屈，白白拂了母亲的好意！&rdo;五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笑着带着她去了娇园。娇园住于芝芸馆正屋的西边，三间两进，中间隔着个天井，几株芭蕉树比屋还高，原叫蕉园。后来这里成了大小姐罗元娘的住处，大太太嫌这名不好，&ldo;蕉&rdo;又同&ldo;娇&rdo;，就改了名叫&ldo;娇园&rdo;。元娘嫁去后，大太太就把五娘安置在了那里。五娘为了尊敬这个姐姐，留了原来元娘住的第二进小楼，日夜让人打扫，如元娘在家里一般。自己住进了第一进的小楼，将中间做了日常居坐宴息之处，东边做了书房，西边给小丫鬟、婆子住了。自己和两个大丫鬟紫苑、紫薇住在二楼。进了门，紫薇带着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互相见了礼，五娘和十一娘分主次坐下，小丫鬟们上了茶，紫薇用水晶盘子装了黄灿灿的凤仙桔：&ldo;前日大太太赏的，十一小姐尝尝。&rdo;&ldo;傻丫头，&rdo;五娘看了十一娘一眼，&ldo;太太赏了我，自然也赏了十一娘。用得着你巴巴献殷勤。&rdo;紫薇抿嘴而笑：&ldo;十一小姐有，是十一小姐的，这是我们的心意嘛。&rdo;十一娘笑容盈盈，拿了一个桔子在手里剥：&ldo;我那里人多，几个凤仙桔好比是人参果，眨眼就没了。心里正欠得慌，紫薇姐姐就端了一盘子出来。好比是欠磕睡的人遇到了枕头，这殷勤献得好！&rdo;她手指纤长，素如葱白。金黄的桔皮翻飞指间，竟有灿霞般的艳丽。五娘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十一娘的脸上。发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什么时候，十一娘已长得如此漂亮！她心里一阵恍惚。耳边又响起十一娘温柔舒缓的声音：&ldo;整整一百个&lso;寿&rso;字，姐姐可想了怎么写没有？是想在中间写一个大&lso;寿&rso;字，然后背后写九十九个小&lso;寿&rso;字呢？还是准备每纵横各排十个&lso;寿&rso;字呢？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两个图样都不错。不知道姐姐觉得哪个好？可有什么我想不出的好主意？&rdo;五娘一震，回过神来。再漂亮又如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光阴再把人抛，只怕又是一番光景，徒让人好笑罢了。可想嫁得好，那得大太太点头……她笑着起身：&ldo;妹妹随我来。&rdo;……五娘的书房很宽敞，但屋里只有两件家具──一是临窗的黑漆大画案。案上整整齐齐摞了一叠名人法贴，又摆了四、五方砚，一个天青色旧窑笔海，林林总总地cha了不下十来只粗细不一的笔。二是靠墙的一张黑漆贵妃榻，铺了个旧新不旧的秋色云纹锦垫。不免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