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别戳我伤心事了,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言罢转身离开,再不搭理杜宣缘。
杜宣缘也见好就收,不再纠缠他,自去在这颇为拥挤的屋子里闲逛起来。
但凡读过点书的,总是想要自己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字”就像是一个人的招牌,没有它就像失了半张面子。
史同满亦是父母双亡,更无族老师父在上,但他也有取字。
太医院中的医吏虽都是野路子出身,但大多是世代行医的家庭,即便是身份低微之辈,也万万没有不曾取字的道理。
杜宣缘知道整个太医院里除却那群皮孩,只有陈三一人无字无号。
这还多亏了小陈太医那本认真写下的手札。
陈仲因认认真真记载下自己从那些医吏处学来的知识,并很有版权意识的标注了人名。
小陈太医是个很守礼的人,手札上就端端正正写着那些医吏的字,唯有提到陈三,通篇皆是“三言”,不联系联系上下文,还以为是“有人再三说什么话”呢。
杜宣缘不知道陈仲因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不过陈仲因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想来对这些事情也不甚在意。
但偏巧杜宣缘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叫她发现这个细节,今日悠哉游哉一探,果然发现些不同寻常之处。
她抽出书架上一本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医书,随意地扫读着上边她不怎么理解的文字,心里却还惦记着陈三的事。
找个时机,去查查陈三的“入职简历”,照理来说这些履历档案一般会存放在院正那里,这几天正是新旧交替的乱糟糟时候,说不准能找到机会逛一逛。
杜宣缘心里想着搞事情,根本没细看手中的书,下意识翻页后才发觉手上书页的质感不一样。
她低头细看,才发现这本医书中间居然夹了一页摘抄,有些粗糙的纸张上书写的是庄子的《逍遥游》,笔迹端正但笔触间颇带颤动,想来那人在默写下这一篇章时心绪并不平静。
杜宣缘就着这页摘抄下的纸张,将义务教育时曾经背诵过的逍遥游再度通读一遍,忽然轻笑一声。
乘风而起,扶摇万里。
。
用完午食后,杜宣缘琢磨着去院正那坐一坐、聊聊天,脑子里都已经构思好了话头,可还没到新院正的“办公室”,先被人截胡了。
是太后身边的女史前来,言明今日的请脉太后点名要“陈仲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