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秋看着床上的姚冬,“他们什么时候醒来?”“到天亮了吧,用的可是好药。”姜落落道。“伍大娘子用的是什么迷香?”杜言秋又问。姚冬肩上挨了两刀,经来回折腾都丝毫未显痛意,仿佛睡得正香。“我只能分辨出用了曼陀罗,比普通用的川乌、闹羊花等好很多。”与那大蜈蚣一样,一般人不易得到。我从伍家拿了一瓶,也是想万一日后在哪里碰到,好做比对。”姜落落没有直接询问伍文成。问他,他也未必肯说,即便说了实话,顶多找到他上面的卖家,想查根底还得费一番功夫。就像那几条罕见的大蜈蚣,崔仵作通过他的门路找到了药铺卖家,可又是谁将蜈蚣卖给了药铺?通过药铺的人描述,罗星河也并未寻到那人。“伍文轩就是给邓知县用了这个?”“是的,否则只靠丁香等普通药物,压不住腹中……之痛。”若有知觉,数条大蜈蚣在体内撕咬之痛如何受的?“邓知县走的真的很安详。”姜落落又补了一句。“但他在遇害前犯了心疾。”杜言秋记得他从刑房案宗中看到的验尸内容,“他身强力壮,体质一向看来很好。”“邓知县心上血脉有异,也许是天生自带。他对自己的身体大概是早已习惯。”这些,杜言秋已经从验尸格目中获悉。“把辟邪镜给我。”杜言秋转过身。姜落落掏出辟邪镜递给他。“你打算留下看戏,还是先回城?”杜言秋将辟邪镜塞到姚冬的枕头中。“当然是看戏了。”姜落落知道杜言秋离开的这一个时辰肯定做了不少安排。“你怎么不问我?”杜言秋知道姜落落想什么。“提前知道多没意思?我就当——”姜落落双手背后,冲杜言秋笑笑,“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好。”杜言秋将这明媚的笑容收入眼底,仿佛与外面的风雨交加隔着两世。……天蒙蒙开亮。姚家养的鸡,憋在窝里打鸣。已经听不到雨声。姜落落睁开眼,缓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人在哪里。她昨晚来到姚家侧厢房,应该是一间不常用的客房。杜言秋则留在姚冬的屋中。姜落落原本不敢睡死,可是耐不住困意。一觉醒来的姜落落起身出门查看,杜言秋端着个碗从伙房走出,“醒了?你从伍家拿的那药效果真不错,那三个人还在熟睡。”“那我下的药量还是有些大。除了曼陀罗,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姜落落皱起眉头,“还能有什么?从我到凶肆,师父就用各种蒙汗药物给我试练,不知还有什么是我没听说的?”“先别想了,把这碗蛋羹吃了。”杜言秋将手中的碗递给姜落落。“你还惦记着做饭?”姜落落有些意外。“烘烤衣衫时也得烧火,顺便弄点东西吃。”杜言秋随意说道。“你夜里没歇息啊?”见杜言秋身上已换好他那身已烘干的白衫,衣衫上溅到的泥水也清理净,姜落落问道。“小眯了一会儿。读书时经常熬夜,一两天的忙碌算不得什么。”“噗——”听了杜言秋的话,刚咽下一口蛋羹的姜落落突然笑了,“你若不提读书二字,我都差点忘记你也是个书生。”“嗯。”杜言秋声色无动。“嗯?”姜落落不知他这一个“嗯”字算是什么意思。“你认得我这个人就行。”杜言秋又多说了几个字。至于当他是怎样的人,无所谓。见姜落落又想说什么,杜言秋催促,“赶紧吃,戏要开始了。”“哦。”姜落落不再多言,埋头吃蛋羹。杜言秋返回伙房,拿出烘干的马鞍,套在已经梳理好鬃毛的马背上。“公子。”有人一道风似得落在院中。“阿赫大叔!”姜落落唤道。“阿赫,你带她看戏,我先回城。”杜言秋进入柴房,将昏迷未醒的武辰拖出。“好。”阿赫应下,在姚家寻了个大麻袋将武辰罩进去,又帮忙把武辰捆在马上。姜落落目送杜言秋出门。所以,他是特意留在姚家等她醒来?待杜言秋顶着最后的一片蒙蒙天色骑马驮着一麻袋货物离去,阿赫关好姚家院门。姜落落见伙房灶台上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蛋羹,端给阿赫吃。然后又去查看一番姚冬三人。突然听到似乎有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姜落落来到院中,“好像……有人来了?”“嗯。”已将姚冬家四处打量一番的阿赫指了指侧厢房的屋顶,“我们到那里。”音落,姜落落便觉脚下腾空,整个人被阿赫提起,一个晃神便随他翻上厢房屋顶。刚下过雨的屋顶瓦片很湿滑。阿赫特意翻掉几块瓦片,留出空隙方便脚的支撑。,!伏在屋脊后,居高望远,姜落落隐隐约约看到有一大群人,从与杜言秋离去方向相反的村子另一头,朝姚冬家这边涌来。“伍桃儿?孙阿婆?”待那群人来到姚冬家门前,姜落落也看清了其中二人。阿福祖母孙阿婆年纪大,在泥泞路上腿脚更不方便行走,是有人背她来的。众人用力砸姚冬家的院门。与他家隔着几棵树的邻居终于听到这边的响动,开门探头观望。见没人开门,有人翻墙而入,从里面将门栓打开。一群人冲入院门,向主屋涌去。姚冬爹娘已经被这大的阵仗吵醒,一时不知发生什么状况的夫妇二人缩在床角,抱头发抖。“姚冬在这里!”有人跑到隔壁屋子。众人丢掉惊魂无措的姚冬爹娘,全部向隔壁屋子挤去。浑浑噩噩的姚冬被人从被窝里揪起来。“你说,伍明与阿福人呢?”为首质问的是个中年男子。“王里正?”被人扣住肩头伤处的姚冬被彻底痛醒。杜言秋与姜落落呢?武辰呢?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这么多人跑到家里来?“我问你伍明与阿福人在哪儿?!”王里正冲着姚冬的耳朵大声质问。“你告诉我,我家阿福在哪里?”孙阿婆蹒跚着来到姚冬面前,急着催问,“你快说话啊!说啊!”“我……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姚冬不想承认任何事。“你怎能没见过我家阿福?阿福亲口托龙宫海鸟精与我传话,说他的辟邪镜在你手中!”“也有仙神代我兄长传话,是你将他送上死路!”伍桃儿也哭诉道,“你快告诉我们,我家兄长如今究竟在哪里?”“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海鸟精?什么仙神?定是那杜言秋与姜落落与你们胡言!那姜落落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你们怎能听信他们的话!”姚冬死硬着嘴否认,“阿福与伍明在哪里,与我有何相干!”“姜落落?对对,还有姜落落。”孙阿婆懊悔不已,“都怪我,昨日白天没有问清楚,还把她给赶跑!那海鸟精说,凶肆鬼娘姜落落身上阴气重,能够凝集枉死者的怨气,帮助含冤而死的人说话。她就是受了我家阿福冥冥之中的托付才找到我,替阿福来见我这阿嬷!”:()月悬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