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别人,所以我不会嫌弃你。”阮亭勾着唇说了这一句,继续给她按摩着脚底。
朱唇渐渐扬起来,甄玉棠露出明媚的笑靥,原来洁癖也是分人的。
在甄家学堂的时候,书籍上被洒了墨汁,阮亭嫌弃的不愿意用帕子擦拭,如今倒是主动做了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望着阮亭认真为她按摩的清隽面容,她心里好高兴呀!
阮亭是在侯府长大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等于说,在甄玉棠的面前,他抛下了一切的高傲和荣光,他不是状元郎,也不是风头正盛的臣子,只是甄玉棠的夫君。
墨眸半阖,浓长的睫毛垂下来,阮亭看着掌中甄玉棠的脚,女子的脚,甚少露出来,肌肤白皙,像是从牛乳中浸泡出来。脚趾小巧圆润,指甲没有涂染丹蔻,像粉色的珍珠般莹润。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的脚可真小。”
既然阮亭要给她揉脚,那就随他去。虽然甄玉棠很感动,可她养阮亭这个小白脸可是很辛苦的,该使唤还得使唤。
甄玉棠心安理得的靠在贵妃榻上,一旁的小几摆着果碟,她捏了一粒葡萄,“我是女子嘛!其实不算小呀,有些女子的脚,比我的脚小多了。你们男子不是喜欢三寸金莲嘛,跳掌上舞可好看了。”
阮亭笑了笑,“掌上舞对于看客来说,自是赏心悦目,可对于缠足的女子来说,未免太苛刻了些,听说女子缠足要忍受很多苦楚。”
甄玉棠深有同感,“是呀,我见过所谓的三寸金莲,女儿家四五岁就要开始缠足,脚趾紧紧贴着脚底,骨骼都被折断了,还要忍受极大的痛楚。不仅有异味,平日稍微走上几步路,脚就疼得要命。我和阿芙怕疼,我爹娘就没有给我们缠足。泰和县远离京师,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许多姑娘都没有缠足,可别处的姑娘就没这么幸运了。”
大晋朝世家贵族圈子里,缠足的姑娘可不少,那些人也不是自愿缠足的,从小就被爹娘逼着,能怎么办?
阮亭唇角噙着笑,“岳父岳母真知灼见,等咱们有女儿了,也不能给她缠足。”
“怎么什么话题都能扯到你女儿身上去呀?”甄玉棠好笑的道:“阮亭,你女儿还没人影呢,你都能想到她,我也是服了。”
大多男子都想要传宗接代,阮亭却是一心想要个小姑娘。
甄玉棠又问了一句,“若是我生不出孩子,或者我生了一个男孩,你不会很失望吧?”
“没有孩子,我们两个相依为伴不也挺好。”阮亭半垂的眸子抬起来,“若是个男孩,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也能接受。”
能接受?
甄玉棠眨了眨眼睛,笑了一声,女儿还没人影呢,阮亭已经给她攒传家宝了,轮到了儿子,就只是一句能接受。
不再提没影的事情,甄玉棠把那粒葡萄吃下,“等你以后有了更大的权势,可以试着废除缠足的陋,不求所有人接受,只要能挽救一个姑娘,也是值得的。”
阮亭“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甄玉棠笑眯眯的道:“不是我对你有信心,是你本来就很厉害呀!”
前世阮亭可是首辅,内阁首辅乃百官之首,在朝臣与皇子之间周旋,甚至可以左右皇上、皇子和太后等人的意见。
曾经当过首辅以及还在首辅位置上的官员,比如李春言和高庐,说出去哪一个不是声名远扬、权势滔天?
大晋朝这么多的官员,横渡在宦海之上,一不小心就被风浪打翻了,阮亭无家世无背景,以一己之力成为权倾朝野的首辅,不是只靠所谓的好运势能够做到的,不是厉害是什么?
阮亭垂下头,脸上的笑意很是清浅,甄玉棠误会他的意思了,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甄玉棠和他都有前世的记忆,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谁都没有告诉对方。
以前,阮亭总想着等到了京城,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与甄玉棠开诚公布的谈一谈,可什么是合适的时间?
他与甄玉棠的感情越来越深厚,这个秘密也越发的难以启齿。
他无法保证,若是甄玉棠知晓他拥有前世的记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害怕失去如今的一切,只能继续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却不知道能够瞒到哪一日。
暂时的隐瞒,换来风平浪静。可风平浪静只是一时的,当他与甄玉棠的秘密暴露出来的那一刻,要么两人选择重新接纳对方,要么两人心里会留下无法跨越的隔阂。
阮亭也会害怕,他不想打破如今的局面,不想失去甄玉棠。
阮亭在想什么,甄玉棠自是猜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她给阮亭投喂了一个葡萄,“甜吗?”
收敛思绪,一股酸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阮亭无奈的看着她,“是酸的,玉棠姐姐。”
甄玉棠哈哈笑起来,“我吃的葡萄都是甜的,怎么到你的口中就是酸的了,是你自己的问题。”
阮亭逗着她,“不是你故意拿了酸葡萄给我?”
甄玉棠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呀,我尝了甜甜的,才给你拿了一个,你还倒打一耙,你可太伤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