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少年虽然举动有些异常,不过说出来的话,和滴溜溜乱转的一双黑眸,以及眼睛弯起来的弧度,分明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
那究竟是……?
忽然,他耳朵一动。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小老鼠偷油吃。
白衣少年从床上翻身而起,他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乌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又清冷,又有些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凌乱慵懒的美感。黑暗中,他看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行迹十分可疑的少年,蹙起俊秀的眉,缓慢地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少年猛地僵住了,心虚地扭过头来,像是一只正在干坏事、却忽然被主人拎起后颈肉的小猫。
白衣少年讶然地挑了挑眉。果然,是谢纾。他正寻思着,结果床榻忽然一重。
……谢纾居然爬到他床上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如遭雷劈,整个大脑都“嗡”了一声,浑身僵硬,小腹瞬间绷紧,耳根飞速地烧红起来。
好在黑暗中,少年看不太清。他茫然地睁着眼,眼神微微失焦,伸着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似乎在找被子,嘟囔道:“你怎么不点蜡烛睡觉呀……”
白衣少年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谢纾胡乱动的手,嗓音紧绷,喑哑道:“别乱摸。”
少年的手没什么茧,柔软如一块冰凉凉的水豆腐,白衣少年的手比他大了一圈,轻而易举地就覆盖住了少年纤细的手。他体温高,谢纾像是被烫到一般发出一声低呼。
白衣少年下意识掐住他的脸,少年脸颊被他掐得鼓出来一块,肉嘟嘟地。谢纾睁圆了眼睛,唔唔地道:“棺材脸你干森么……”
白衣少年强行拧转自己的注意力,他低垂着眼,忍不住轻斥道:“你也这样半夜三更跑进别人的房间?”
他一想到这,就有些生气。谢纾知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谢纾被他掐着脸,嘴巴被迫嘟起来,像是一只小金鱼。他猛地一挣脱,趁白衣少年不备,一口气钻进他的被窝里,然后一脚把他踹下床。
“什么别人的房间?我是那种人么!”他气呼呼,又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睡你这,你起开!”
白衣少年“咚”一声滚下床。他披头散发,头上鼓起一个包。他额角青筋跳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气冲冲地跟谢纾抢被子,道:“这是我的床!”
谢纾把自己裹成了个蚕宝宝,两个人差点为了一床被子打起来。他强词夺理:“你的床又怎么了!昆仑就是我的,你的房子在昆仑,你的房子也是我的,你的床也在昆仑,你的床不就是我的!”
系统在他脑海中一迭声道:“没错!宿主好样的!”
谢纾差点连它一起骂:“好你个头!”
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来白衣少年的房间?还不是他在自己房间里,总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毛骨悚然,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悄无声息地盯着他,快把他吓死了!
两个人为了争一张床打来打去。最后,居然还是滚进了一个被窝里。本来,白衣少年准备去别的屋舍睡觉,结果谢纾又扯着他不让他走,怕那些眼睛又钻进来盯着他。白衣少年无奈,最后干脆躺在地上,结果半夜,谢纾又在那里哭诉冷……
总之,等白衣少年火气已经被折腾得一点不剩时,他已经和谢纾大被同眠了。
谢纾看他面红耳赤,一副良家妇女受辱的模样,安慰他说:“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的。”
白衣少年唇线绷得笔直,不吭声,死了一样硬邦邦地平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腹部,感受到身旁的热源,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疯狂地抖动。
他的床并不大,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两个少年挤在一块,还是显得略有些拥挤。谢纾应该是闹得累了,很快就发出了细小而均匀的呼吸声,倒像是奶猫睡着后的呼噜声。
白衣少年忍不住翻身而起,他撑在床头,垂着眼睛看着熟睡的少年。少年蜷缩着,但是却占据了大半个床,拳头放在脸颊旁,睫毛纤长,显得乖巧。
白衣少年牙齿忽然有些痒,他低下头,呼吸轻轻喷在少年脸上,离近后,少年脸颊的肉显得更嫩,隐约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一点细小的绒毛,却根本看不见一点毛孔,细腻得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恨不得咬这小木头一口。怎么能随便上男人的床?他气闷闷地重新倒下,刚闭上眼,忽然一个激灵。
少年的脚竟然伸过来了!
春寒未去。谢纾体质性凉,每逢春冬,四肢都是冰冷的,宛若冰块。白衣少年蹙眉,反射性往后退,体温却不自觉慢慢升高,耳根更红了。
他尽力贴着床边,侧身恨不得变成一条线。结果,或许是因为他体温越升越高,成了一个天然的热源,谢纾在梦中忍不住蹙起眉头,脚趾冷得蜷缩一下,不愿意气馁地往身旁这个滚烫的锅炉凑去。
少年的脸极速放大,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三指宽的距离。即使白衣少年尽全力后仰,两个人的呼吸也不自觉地交缠起来,而少年冰凉的脚尖也终于蹭上了他的小腿。
白衣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怎么这么冷!
他本来想推开少年的,结果少年的脚太冰了。他皱了皱眉,莫名有些心疼,最后叹了口气……算了。
他慢慢把自己捋直,抿着嘴,让少年的脚掌完全踩在了他的小腿上。
少年的脚掌细嫩,被慢慢烘烤出一层淡淡的粉,像是一块弹弹软软的奶糕。他似乎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都是香的,像是一只水嫩多汁的小柿子,脸埋在被窝里,又被白衣少年轻掐着下巴,小心翼翼地让他露出来口鼻来呼吸,避免闷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