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渡颤声哽咽,他熬过了天黑,此刻拥抱着属于他的黎明,于是他说:“是是,我们成亲吧。”
谢纾缓慢地流下一滴泪,他笑着说:“好。”
那滴泪再不代表苦痛,孤独,而是不需宣之于口的幸福。
再漫长的黑夜总有黎明之时,再寒冷的隆冬也有初雪消融之刻,再寸草不生的荒野也终将燃起永生烈火。
一切希望都将于灰烬中重生,烧尽的形骸化作春泥孕育出下一颗种子,随后栉风沐雨,破冰而生,沿途肆意疯长,直到拔云见日,漫野生花,归途的尽头是你。
他大梦几辗转,于井底抬头,忽见一抹月光。
尾声
十日后。
天雷把无净佛门劈成了一片焦土,鬼域那边却没心没肺地大张锣鼓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庆洋洋的氛围萦绕整城。
“起轿——!”
唢吶锣鼓敲敲打打,礼生——一个脸上涂着夸张腮红的鬼修眉飞色舞地吼起来,八台大轿应声而起,抬着轿子的车夫肌肉虬曲,身材高大凶猛,仔细一看,居然也是几个鬼修,此时他们正为能担任此等“殊荣”而快活不已,一张张脸都泛着激动的红光。
在他们最前方则是一俊俏郎君,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褪下平日里素淡白衣,第一次着上了大红婚服,头发整齐地竖起,露出一张如画的眉眼,只是那右眼泛着淡淡的灰色,挺拔鼻梁上,还架着一片琉璃镜。
只是这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鬼王殿下,此时却总是不自觉地绷紧唇线,目不斜视,脊梁挺直到有些僵硬,若不是知道他在马上,会以为他下一刻便准备躺进棺材里。
他们此行正是准备去迎娶新娘,一到一房门前,周不渡忽然踟躇不安起来。
他喉结忍不住上下一滚,长睫轻轻地颤抖着,最后还是“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春光正好从窗外跌进来,满室浮动的光阴,一人正坐于床前,头上是凤冠霞帔,单薄纤长的身体被裹进嫁衣之中,隐约可见一点莹白如玉的锁骨,以及窥见那被红衣包裹的一截柔软细腰。
周不渡一进门,整个人就差原地化作了一根木棒,他手指收紧又松开,最后还是轻声道:“是是。”
新娘微微抬头,头上的步摇叮叮当当,珠摇玉碎般晃动着清脆好听的声响,他伸出手,往周不渡手掌中放下了自己的手。
唢吶锣鼓震天响,门外鞭炮炸开,鬼修们兴高采烈地迎接着被周不渡牵着的谢纾,小心翼翼地扶他上轿,接着,又慢慢地运着他走回婚堂。
小黑和鬼医紧随他们身后,周不渡瞥了他们一眼,“有什么事吗?”
小黑欲言又止,鬼医支支吾吾,最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没事,肯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