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玉本来还气在头上,他低下头,忍不住气结道:“谢纾!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你……”
可是他的诘问没来得及说出口,少年便像是无骨的鱼一样从他怀里滑落,任他怎么捞都捞不住。
李廷玉不可置信,瞳孔猛地一缩。
而另一边,祝茫运输的灵力一断,少年浑身血液猛然逆流,于是忍不住胸腔震颤了一下,“呜”了一声。
接着,他呛咳着喷出一大口血,星星点点地溅到了李廷玉的脸上。
李廷玉呆住了。
此时,不远处的宋白笙和沈乘舟终于赶来,宋白笙看见少年呕出的那一大口血,瞳孔震颤,最终扑通一声跪下了。
沈乘舟瞳孔一缩,悚然色变,头顶一声惊雷炸响,在一片银光中,他绝望地喊道:“谢纾!!!”
“那个纸人可以保持多久?”
神鬼殿中,灯火葳蕤,窗外阶前三三两两地滴着雨,潮雾四起,空气中水汽浓郁。
白衣男人面前放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小纸片人,小纸片人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夜风从窗外吹拂而进,小纸人跌跌撞撞地晃了几下,还是没保持好平衡,惊慌地在空中挥舞着短短的双手,眼看就要摔。
在它即将摔倒的前一刻,一根修长如玉,仿若上好雕刻的苍白手指伸了出来。他接住即将扑到的小纸人,安抚性地在它背后轻轻柔柔地滑了几下。
周不渡垂着眼睛,长睫遮掩住他眼底的神色,闻言,只是淡淡道:“三个月。”
鬼医站在他旁边,他看着在周不渡手掌心扑腾扑腾小短手的红衣纸人,忍不住笑了笑,“纸人聚魂,你居然会这种失传已久的秘术——我一个老头子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了。”
他喟叹一声,但是很快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小神医的神魂破碎,用这样的方法,真的能让他的神魂重新修补好,回想起昔日事吗?”
周不渡拿出挂在腰上的纸扇,他只是微微一动,那柄折扇便在他手中幻化成笔,他沾了点墨,在纸人的脸上戳了戳,戳出了两点豆豆眼。
小纸人摇头晃脑地挂在周不渡的手指上,喝醉了般晕晕乎乎的,看上去又茫然又可爱,他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破碎的魂魄会下意识去找生前的人和事,他们经历过浮生若梦,对是是的执念够强,足够强烈的情感能成为他找回家的路。”
“不过,”他微微一顿,眼睫垂得更低,“先生,你认为,让是是想起来,真的是好事吗?”
鬼医一怔,“殿下?”
“他受了那么多苦,我有时候也在想,让他想起曾经的事情,会不会太过残忍,会不会太过自私。他跳下忘川河时,分明是真的已经心如死灰……”周不渡伸手戳了戳掌心中的纸人,纸人被他戳得往后跌了几步,又踉踉跄跄地扑过来抱着他的手指啃。
“可是您向他伸手时,他握住了不是吗?”鬼医忍不住道:“你难道让他永远记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