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一年,不能再多了。”
“就这一年对他好,一年过去后,就把他扔掉。”
他像是在说服谁,自言自语般道:“旅人会抓住伸进深渊的蛛丝,却不知道那蛛丝只会让他们短暂地上升,而当蛛丝断裂的时候,他们会摔进更深的深渊。”
他默了一阵,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袅袅升起的云雾,黑龙在他脸上缓慢地游动着,他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安慰谁:“小团子,别急。”
“哥哥不会放过欺负过你的人的。”
谢纾依旧继续学习一些基础的符箓,往日里他每次杀人,都要把自己关起来一天一夜,可是如今他屠灭了一整座城,把所有的尸体都焚烧化作灰,整个人却像是想不起那段时间的记忆一般,举止行为与往前无一不同。
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然而在某一天,他却忽然对宋白笙说:“我想学医。”
宋白笙一个踉跄,一口唾沫噎在喉咙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学医?!谁学?我?还是你?!”
谢纾仰起头,“我呀。”
“你学——”个屁。宋白笙把后面两个字吞下去,拧着眉,“你连符箓都没学好,就想三心二意地学医?”
“我想学。”谢纾没什么表情,“不用你教,你给我一些医学的书籍,我自己看,自己摸索。”
“你摸索?你能摸索出什么?”宋白笙训斥,“学医比学符难多了,你知道那些经络的生长是如何的吗?你有那个胆量动刀吗?你能背下那些聱牙诘屈的知识?”
他话一顿,眉毛蹙得更紧,声音沉下来,“你在想子规城那些人?谢纾,猩红病是没有解药的,蓬莱那边倾尽百年,都没有研究出来,你怎么可能,”
谢纾摇晃了一下,对他伸出手来,不管不问,固执倔强道:“给我。”
宋白笙:“……”
他最后派人去往蓬莱,不远千里地“要”来了一些入门的书籍与药籍。
少年得到书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面,好几次宋白笙踹开门的时候,都隐隐有些火气,“谢纾,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咳——”
他扇了扇手,等看清门内的景象身躯一震,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
晨光从窗棂中穿透进来,屋内笼罩在昏暗的金色光影下,地面上高高堆满了如山的书,无处可落脚,满屋都是灰尘和旧书味,发黄的纸摊开在地砖上,上面画满了看不懂的符合和文字。
少年跪坐在一地的古书中,他眼下是一片又浓又重的乌青,脸色惨白得像鬼,一身红衣,仿佛一团烈火,却被尘埃染上,下一瞬就要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