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血溅到他眼前,还在尝试,他还在尝试。
“不值得……”
他扶着巨墙慢慢跪倒下来,血水在巨墙上拉出很长一段。
“你这么做,不值得啊……”
恍惚中,他忽然回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谢纾的那个黄昏。
在少年的一千八百八十八次轮回中,他们最后的相遇,不知为何,是定格在仙盟盟主的冠冕大会上。
血观音,人如其名,一身红衣似血,是李廷玉最瞧不起,最厌恶至极的那种人。
他举止轻浮,像个女人一样,总是没事地,跑过来骚||扰他,捉弄他,给他制造各种麻烦,丝毫不把自己仙盟盟主的身份放在眼里。
那一日的仙盟的冠冕大会虽然又臭又长,可少年李廷玉却依然无可自制地兴奋。
他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当英雄,当一个很厉害很厉害,可以保护他所有在意的人的英雄。
他也曾信誓旦旦地发过誓。
在那个傍晚来临前的黄昏,夕阳铺洒下来,云间有光如金缕一眼迸射,随着风共同流动,大片大片燃烧的火烧云堆积在他们头顶。
红衣少年的眼底映着夕阳的颜色,瑰丽得仿佛快要燃烧起来,他弯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身旁的黑衣少年,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听他胡说八道。
他对一个曾经与他同甘共苦,共同看月出日落,草长莺飞的少年说道:“我要当一个可以保护所有人的英雄。这里面肯定有你,必须有你。”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如若食言,天打雷劈,百死难逃,这辈子、下辈子都当你的狗。”
这明明是他亲口说的话。
——可他最后还是食言了。
李廷玉看着少年倒在滂沱大雨中,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穿进了那场雨中。
大颗的冷雨汇成手指般粗的水流,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皮开肉绽地疼。
“谢纾,你真是冷心冷铁!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存在?!”
“居然还有脸出现,你有想过那些因为你而枉死的冤魂吗?”
那是他曾经对少年训斥过的话。
彼时的他对谢纾厌恶至极,自以为是地将子规城上千生命的重量压在纤细瘦弱的少年身上。
“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与少年并肩站在一起时,少年总是比他矮上了那么一点点,厚度也比他薄一点点,在过去,他总是忍不住担忧地牵住他,害怕他下一瞬就被风吹走。
那么一个自己都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是如何背负着这些重量前行的?
李廷玉的脊梁一寸寸被压弯,像是被风压垮的稻草。
不知何时,那些记忆一点点地开始汇入他的大脑。
那些属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的记忆浮光掠影,却又刻骨铭心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共同在秘境中渡过三年,一起看日升月落,一起看云卷云舒,遭遇过雪崩,也被人暗算算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