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玉悚然回头,雨顺着屋檐哗啦啦落下,仿若珠帘玉落,隔着重重雨幕,在雾气浓重的夜色中,他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站在门外大约百米左右的人。
他一身红衣,乌发如墨,肤白若雪,在一片电闪雷鸣中,他缓缓地扭头。
李廷玉牙齿战战,目眦欲裂,咬牙道:“谢纾!”
墨池呆愣愣地看着那红衣人,眼眶通红,满脸都是眼泪。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日子里,他每天夜晚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又掉进忘川河中。
河水湍急,他呛水呛得不能呼吸,可在窒息的前一刻,他又发现自己被推上岸,一个红衣的影子代替他落入忘川河中,两人的指尖相触又交错。
他每晚都浑身冷汗地醒来,这一幕永远地镌刻在他的人生中,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抱着膝盖缩在酒肆腾给他的杂物间中泪流不止,每天都在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蠢事。
如果不是他靠近忘川河,血观音是不是就不一定会跳下去了?
如果不是他想要来“报复”血观音,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
他怀着满腔幼稚的、赌气般的怨恨,恶意在他心底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可是没来得及长大,就被一个救赎般的拥抱给掐灭。
大概是那个怀抱太温暖,以至于烧灼了他的阴霾,被握住手腕破出水面的那一刻,世界从未如此地敞亮。
他睁大眼睛,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乌云笼罩般的怨恨被一寸寸敲碎,希望破壳而出,在这一瞬间,天光大亮。
然而忘川河是世间最冰冷的法则,凡过忘川者无论几何,必沉一人。
那抹红色如焰火短暂地照亮了他的世界,可只有那么须弥一瞬,便寂灭沉底,宛若耗费了自己最后一滴蜡油的红蜡。
他跪在岸边,脸上满是泪水和雨水,却只能无力地看见那抹红色渐渐沉底,后悔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因此,他现在一时间分不清此间是幻想还是现实,只知道呆呆地伸出手,隔着眼泪,想要跑过去。
可是他刚迈开一步,就被李廷玉扯住衣领扔了回来。
“铿锵”清亮地一声,李廷玉拔剑出鞘,剑光如雪,他脸色阴沉,剑直指门外的影子,脚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进雨幕中,眼看就要一剑刺死那红衣人!
然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尖锐的剑锋刺穿了红衣,却不见血——那居然只是一个虚影罢了!
李廷玉扑了个空,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悚然发现四周场景已经变化,他们不在子规城,而是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中。
在这黑色空间中,一块巨大的石碑顶天立地地矗立着。
它不知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质地浑厚,通体漆黑,饱经风雨,上面都是沧桑的剑痕,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只能看见数十个“正”字刻于其上,像是一本沉默的书。
“这是什么?!”
李廷玉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