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锦衣卫,乃天子近臣,执天子令,代天子行事,多么的威风。
至先皇殁,少年天子登基,当今皇上亲近宦官,东厂日渐煊赫,锦衣卫却日渐势微。
当年的朱千户也是个鲜衣怒马,傲骨铮铮的硬汉,如今时移世易,入了东厂,当了厂公的一条狗,竟成了这副模样。
朱千户跪得这般快,行事如此上道,苏凤仪也松了一口气。
元恶已诛,胁从罔治,这么多人呢,哪里杀得完。
她就想立个威,刷个不好惹的名声,又不是喜欢杀人,能少杀一个,是一个。
毕竟讲道理,她劫囚是事实,而且朱千户带的人又是己方数倍,真打起来,长公主府胜算不大。
既然朱千户服软了,挥过了大棒,苏凤仪准备给他发点糖,免得他狗急跳墙,反倒坏事。
而且朱千户嘛,跟附庸于九千岁的大部分人一样,都不过是墙头草罢了,不足为虑。
墙头草的特点,就是没什么原则,谁赢帮谁,谁输就落井下石。
墙头草人多势众又杀之不竭,也不必赶尽杀绝,正可拿来一用。
苏凤仪给了谢玄一个眼神,谢玄立刻收了刀,上前将战战兢兢的朱千户扶了起来。
苏凤仪温言说道:
“朱千户这话说的,什么活路不活路的,在本宫看来,现成的升官发财的大功劳在眼前,就看朱千户能不能把握住了。”
朱千户听了此话,原本暗自握着刀的手默默放了下来。
他虽哭得凄惨,跪得果断,但其实做了两手准备。
若跪哭也不好使,长公主真要痛下杀手,不给他活路,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鱼死网破,跟她拼了。
好在,听长公主这话的意思,有的商量。
朱千户卑躬屈膝,满脸堆笑,拱手附和道:
“是,是,卑职眼盲耳瞎,蠢笨如猪,实在愚昧,求殿下指点。”
不错不错,相当上道。
苏凤仪笑笑: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高公公竟当街行凶,行刺本宫,朱千户你说,此人该不该杀?”
谁行刺谁?
朱千户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答话,心中想的是:
“长公主杀都杀了,还问我该不该杀,难道我敢说不该杀吗?
而且高公公该不该杀,哪由我个小人物评说,那得看九千岁如何想,皇上如何看。
长公主这张嘴就来,信口雌黄,也得看能不能让皇上信啊。
我且先顺着她,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把这黑锅给高公公背了再说。”
因此朱千户依旧笑得如花开般,呵呵的敷衍道:
“殿下杀他,定有殿下的道理,若他不该杀,殿下怎会杀他。”
朱千户想得没错,苏凤仪使用的正是打工人的绝技之一,甩锅。
俗话说的好,不想背黑锅,就要会甩锅,甩锅用得好,升职加薪跑不了。
甩锅是一门艺术,用得不好就容易演变成当众撕扯,用得好却能其乐融融,共襄盛举,关键在于把锅甩给谁。
死人不会说话,正是甩锅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