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乱弹琴」真不行。郜铣冰只好换个话题,想讲讲自己的爱情故事,问她俩中不中?跳舞的那个女孩子比较通人情,招呼她的姐妹说:“我看这个老板文质彬彬的,和其他老板不一样,出去不会说咱俩的坏话,反正钱也不少给,只要老板能开心,愿意讲啥就讲啥,管他是人生还是爱情?”真是风行于草野,感化在人心。郜铣冰居然用他的爱情故事,把两个风尘女子感化哭了,那个曾经盘在柱子上的,居然还泣不成声。她坐在郜铣冰身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讲起了她自己:“她叫小玉,曾经和爱人在北京做服装生意,老公出车祸双腿压断高位截瘫,家里的积蓄全部花光。为了孩子、为了家、为了老公,无奈走上了这条路。”她擦着眼泪,把头转向屋子中间那个蓝色的球和立着的光亮的钢管说:“这年头做人不易。”郜铣冰顺着阿月的目光,看着这根银光闪亮的钢管,隐约一根横杆儿与这立着的交叉在了一起,一个标准的「十」字映现在眼前。他仿佛看见了罗马帝国时期十字架上悬挂着的那个人,想起了立于教堂顶端代表着爱与救赎的那个上帝。这个曾在西方文学比喻中象征苦难的标志,今天被善于发明创造的中国人立在家里隐匿了横杆,追求的是把自己的同胞挂在上面痛苦扭动,带来感官刺激。可怜的人们哪,身体挂上去也许并是不最可怕,但那失去了依附的灵魂挂上去岂能是一个人的悲剧吗?此时,阿月看见郜铣冰望着那根棍子出神,又变成一条剥了皮的蛇趴在球上,双腿软绵绵的盘着柱子倒立身体蠕动着往上爬,郜铣冰猛的醒过来,起身大喊:“快下来,快下来。”小月、小玉以为他来了性情,剥了情趣内衣后,帮他脱衣服,他挡住她们的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月停止正解扣子的纤细漂亮的,也许本该是拉琴或按动钢琴键子的手,拉着郜铣冰说:“哥呀,你能告诉我,阻止你的是因为心底里的爱呢还是出于对我们的同情呢?”郜铣冰说:“是,也不完全是。”“那就是你所谓的道德和良知了?”她无奈地看了看郜铣冰,忧伤地说:“哥呀,我们在这里做了两年多,你知道曾经在我们身上的都有些什么人吗?我告诉你:达官权贵、文人墨客、黑道商贾都是它的过客。”“就你一个人能证明什么呀?你的神圣在那些污秽人的眼里除了是个怪物之外,恐怕连一点怜悯的目光都不会给你,你刚才给我们讲的那些道理我们都懂,即使我们一两个如你所愿从了良,那其她的呢?其她的其她呢?更别说像我俩这样的,除了我们自己都感觉脏的身体之外,我们的资本还有什么呀?除此之外我们还会什么,我们出去了能做什么?”“你的善良未必是在救我们,你能救我们的最好方式,就是常来这里玩儿,我们服务好,你们玩儿好。”“最近市里对依靠残疾人赚钱的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实施了打击。过后城市街道就像刚被暴风雨洗刷过了一样,是干净了,而对于那些在清理的同时丧失了使用价值的残疾人不同样也是悲剧吗?你的爱情故事很感人。但在这里被你们视作肮脏的躯壳背后,难道就没有感人或凄惨的故事嘛?我们也读过书,读书的时候也做过梦,也有过自己美好的理想。”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郜铣冰继续说:“只靠你一个人的坚持有什么用处呢?”一席话,让郜铣冰无话可说。在社会最底层,世人认为最肮脏的人面前。他看到了社会的另一面,也看到了她们美丽而善良的一面。郜铣冰不再怀有敌意。天明后,互相建立了联系方式留了电话,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离开了那个立着隐形十字架绑缚无数同胞姐妹灵魂的阴暗着的房间。结账时,小玉和小月不希望占便宜,把情况和荣达说了,赖同光和老秦笑着看看郜铣冰,说他不识人间烟火,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更浪费感情。从此,郜铣冰多了个「圣人」的名字。赖同光称有事,独自乘车走了。郜铣冰和荣达坐一辆车,荣达得意地凑到郜铣冰的耳边说:“老赖已经入瓮,农贸市场的事情搞定了。”“难不成他把政府标底告诉你了?”郜铣冰有些不解。“具体的你不要问,等我和吴总商量好,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总之,这块肉算是咽到我肚子里了,下一个标的不是钱,而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