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正的出手与那白衣人的陨落,如同夜空中流星划过,绚烂而短暂。随后,随着靖安军归营,西厂东厂锦衣卫的各处暗探消失在大街小巷,大乾京城便缓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街道两旁,灯火阑珊,少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古老城池之上。风也变得柔和,轻轻拂过屋檐,穿过狭窄的巷弄,似乎在低语。宫墙与各府衙门,更是寂静无声。京中诸多权贵,第一时间得知了京城所发生之事。他们惊骇于大宗正的强大,也惊骇于黑旗的肆无忌惮与深不可测。一时间,京城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波诡云谲,气氛一点点变得平和,少了一些勾心斗角。至于城中百姓对于所发生之事一概不知,他们心中或许只记得平安县城所发生的悲惨之事。一处灰暗死寂的小巷,古朴的大门虽然简陋,但隐藏不住灰尘下的丝丝奢华,“二十号”的门牌静静镶嵌在门框一侧,月光照耀下,显出一丝暗金。淡淡的脚步声自门后响起,略有几分急促。很快大门便从内里推开,一道身形干瘦略显疲惫的身影从中走出,正是京兆府尹武彦哲,他的动作不似以往那般缓慢,神情中也多了一丝紧张,他死死盯着地面快速离开小巷,走入到停在一侧的马车中,“快走,回府。”赶车的老仆没有任何废话,轻轻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离。半个时辰后,在京城中兜兜转转许久的简易马车停留在武彦哲的家门口。他胯下马车,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但步子依旧没有慢下来,快步迈入家门。藏于暗中的高手马上冲了进来,告知他刚刚京城所发生之事。武彦哲静静坐在大堂上首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没想到短短的半个时辰,京城居然发生了此等大事,甚至靖安军都在城内堂而皇之地使用弩箭。为的只是抓住他所在的黑旗。武彦哲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心绪复杂,轻轻摆了摆手,那高手微微躬身轻轻离开。待到大堂内只剩他一人,他抓向腰间玉佩拿起来左右仔细查看,上面绣着一匹腾云驾雾的骏马,虽然马儿很累,但却能带他快跑。在加入黑旗之后,他的仕途就如这奔腾中的马儿一般越来越快,短短几年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到了这正三品的京兆府尹。他一直视这玉佩为祥瑞,但到了今日,他真正屹立在大乾顶端之后,看向这手中玉佩,却罕见地有了一丝恐惧。这世上所有好处都有代价,而朝堂政事中的纷争不外乎交换。他从黑旗获得了好处,登上高位,却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不对,甚至让他惴惴不安。如今,平安县城一事似乎就是在给予他的警告,切不可得意忘形,不可逆大势而行。武彦哲与许多六部九卿的看法一样,在边疆战事结束之后,皇党携大胜之势而来,本就是天下大势所趋,短时间内不可阻挡。但他却想凭借黑旗螳臂当车,虽然事情取得了一丝进展,但付出了代价。至少他京兆府尹的身份不再是保护,朝堂上的六部九卿都会因为此事而盯上他。而今日,黑旗的张狂竟然引来了大宗正出手,身后所倚靠之物,俨然有轰然崩塌之势,这让他惶惶不安。深吸了一口气,武彦哲轻轻抬起手臂,用力捏了捏眉心,顿时一个暗红色的印迹出现,他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默默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将其一饮而尽。就在这时,武府守卫匆匆前来,微微躬身,急促说道:“大人,有客人前来,是同正钱庄的大掌柜。”“他来做什么?”武彦哲眼中闪过一丝凶悍,快速摆了摆手:“不见!”那守卫匆匆而行,但很快又折返而归,他来到正堂快速说道:“大人,岳掌柜说有要事相商,若是不见他说大人您会后悔。”“我会后悔?笑话!”武彦哲脸色一凝,顿了顿叹息,一声轻声道:“让他进来。”“是!”不多时,一身富态,体壮肥硕的岳胜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凝重,眼中闪过焦急。还不等进入正堂,他便阴恻恻开口:“武大人真是难见啊。”“少废话,有什么事?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武彦哲没有给他好脸色,出声制止他的寒暄。岳胜脸色一僵,眼中填满难堪,呼吸一点点急促,但最后他还是压下内心愤怒,迅速说道:“庄尚书家中来人了,让我将平安县城的土地都退回去,以平息事端。”“什么??”武彦哲原本是背对着岳胜,此刻猛地转身,面露惊骇。庄兆是谁的人?在这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所作所为本身就代表着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势力,王党。是王党想要平息事端还是庄兆扯虎皮拉大旗,一力而为?自从武彦哲成为京兆府尹后,他也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这位兵部尚书经常为了一己私利而扯上王党大旗,接连几次都弄得王党下不来台。但不论如何,他能代表王党一事无人质疑。武彦哲低头沉思在屋内来回踱步,不多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果断。他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再与岳胜纠缠,京中一些人已经通过平安县城摆出自己的态度以及对新政的厌恶,让朝廷知道了士林所想。而那平安县城的土地,武彦哲他毫不在乎,若是能通过此举来平西平安县城后续的动荡,那他将毫不犹豫。于是,武彦哲沉吟片刻沉声开口:“你要退吗?”岳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呼吸一点点急促,他如今已经是冲在最前面之人,若是平安县城一事退了,那他定然不会有好下场。但若让他与王党捉对厮杀,他有没有那个胆量?而且武彦哲表现出来的犹豫,让岳胜心中一凉,沉默了许久,他缓缓说道:“武大人,不要忘了平安县城一事也有你一份。”:()武神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