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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明天怎么上学（第1页）

这个时间，弟弟陆明澈已经睡下了，父母吃过晚饭，如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怎么才回来呀？”说话的是母亲顾宴晨，一双木讷的小眼睛，看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陆小雪，已有细纹的脸上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天真，她的表情憨憨的，带着几分少女的傲娇，像是不谙世事。父亲陆家和则是一脸痴迷地盯着电视机，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陆小雪。“我被一辆摩托车撞飞了，刚从医院出来。”说完，陆小雪以为会看到顾宴晨担心的神情。前世里，顾宴晨收到消息赶到医院时，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陆小雪，她又气又急，像个小女孩一样气冲冲地去找肇事者算账，打听到其中一人还在重症监控室，另一个人也伤得不轻，一时同情心泛滥，放过了对方，可守在医院的病房里，顾宴晨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万万没想到。这一次，顾宴晨只是淡淡地扫了陆小雪一眼，仿佛她说的不是被摩托车撞飞了，而是在外面吃饭了。陆小雪对顾宴晨没有太高的要求，不横插一杠子坏了她的事，就心满意足了，只是，陆小雪被囚禁了半个月，身心疲惫，又刚刚经历死后重生，对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适应，瞧见顾宴晨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内着实不大爽快！脸色沉下来，陆小雪冷声质问：“妈，我说我被摩托车撞了，你没听见吗？”沉迷追剧的陆家和忽然听清了这一句，那黝黑憨直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下意识地看向陆小雪，见陆小雪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乌沉的眼眸幽幽地瞅着顾宴晨，而顾宴晨已经拧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憨憨的眼神中带着点小女人的傲娇。“你说什么？你怎么着了！？”前一句尚可，后一句，顾宴晨的音量明显拔高，语气也随着情绪的翻涌而加重，陆家和一听，就知道妻子心里头不爽快了，微微上挑的两道浓眉便蹙了蹙，但也不好说她，只轻轻叹了口气。顾宴晨生得一副柔弱面孔，却是一点就炸的脾气，情绪说失控就失控，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就算达到了目的，也要先将对方奚落一顿，再狠狠地警告一番，还会时不时地翻旧账揶揄对方，不知是天生骄纵，还是这些年来听惯了好话，被人捧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越是如此，她眉目间不谙世事的憨傻和傲娇就越是明显。“被摩托车撞了？”陆家和瞥了眼身边的妻子，问陆小雪：“你没事吧？”被摩托车撞了！？顾宴晨后知后觉地听清了丈夫说的话，下一秒，那张天真的脸上露出了愁容，她颓然看向自己的女儿，一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那你明天怎么上学啊？！”轰——陆小雪整个人愣住！她的脑袋空白了一下，被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整懵了，目光呆滞地看向顾宴晨。“你哪里不舒服啊？”顾宴晨站起来，直奔陆小雪而去，看着陆小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陆小雪安然无恙，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于是开口：“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如果没事，我就送你去‘上学’吧！”说到“上学”二字，顾宴晨的语气陡然变尖，内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焦虑，她直直瞪着陆小雪，仿佛只要陆小雪说“不”，她就会马上失控！陆小雪忽然觉得十分荒诞。孩子被车撞了，做母亲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孩子的身体，而是担心孩子明天怎么上学，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啊？”冷不丁的，陆小雪的耳膜刺了一下，烦躁的情绪顿时涌向头部，在脑中翻涌，她拧眉，盯着顾宴晨那张无脑憨傻的面容。这声“啊”，是顾宴晨的口头禅。与人交谈时，对方没有立刻回应，顾宴晨就用一句“啊”进行追问，因为，把原话重复一遍很麻烦，又因为大家捧着顾宴晨，说话聊天都顺着她，所以，顾宴晨没有学会察言观色，分辨不出对方是不想理会她，还是没有听清，只会无脑地立刻进行追问。带着急迫的情绪。令人反感和焦虑的紧绷气息。虽然吃了很多生活的苦，但顾宴晨并没有从中获得经验和教训，反而初心不改，一如初生婴孩那般纯真赤诚，没有半分遮掩。用陆小雪的话说，就是缺心眼子。直到这一刻，陆小雪才惊觉顾宴晨的缺心眼子有多么令人反感。“啊？”心口急跳了一下，顾宴晨一刻也按耐不住，看着陆小雪的脸，和往常一样开始不停地追问：“啊？”心口一阵阵憋闷，陆小雪眯起眼睛，看着像傻子一样无知无觉的顾宴晨，只觉得浑身烦躁不受控制，又无处发泄，这声听了很多年的“啊”，令陆小雪反感到了极致！她是不是太纵着顾宴晨了，让顾宴晨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谁都得按照顾宴晨的心意行事！所有人都得听她顾宴晨的！，！顾宴晨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是不想上学，于是收起了憨憨的表情，不悦地喊她：“小雪？”陆小雪的脸色沉下来，瞅着那张柔弱憨傻却表现强势的脸。“小雪！？”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仿佛沉沉压下来的乌云，胸口渐渐有些透不过气，陆小雪的脸迅速涨红，心底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反感。“小雪！？”又喊了一声，顾宴晨的声音渐渐有些不耐烦。“你叫魂呢！？”恶劣的语气，让顾宴晨心口一阵发疼，就像被一只手用力拧了一下，她瞪着脸色难看的陆小雪，双腿不受控制地逼近。“小雪！？”顾宴晨心中焦虑，浑身发抖，心口突突直跳，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又逼近一步，将自己的脸，直直逼近陆小雪的脸。条件反射般，陆小雪浑身戒备起来！紧紧盯着逼近的顾宴晨。顾宴晨的脸，就那么毫无边界地贴近陆小雪的脸，呼出来的口气喷在陆小雪的脸上，透过毛孔钻进皮肤里，陆小雪心中一阵恶寒，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才忍住想一巴掌把那张脸扇远一点的冲动！“小雪！？”陆小雪忍无可忍地闪身躲开！这一躲，让顾宴晨又破了防，她心尖儿发抖，胸口憋闷，然而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一边追着陆小雪的身影一边大声说道：“你都读高中了，学习时间那么紧张，如果再耽误一天，拉下课程怎么办呀？……”过度用力，顾宴晨的嘴巴都要戳到陆小雪的腮上了！她强忍着阵阵反胃的恶感，一边躲开一边冷声回道：“我被车撞了！”她厌恶地盯着顾宴晨。“我明天带你去检查，如果没事……”像猫追老鼠一样，陆小雪步步闪躲，顾宴晨步步逼近，非得贴着陆小雪的脸说话！仿佛不贴着孩子的脸说话，她的执念就无法灌输给孩子，孩子就无法替顾宴晨实现上大学的梦想。陆小雪忍无可忍地嘶吼道：“你干什么！？”这一声嘶吼让顾宴晨心头一震，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小雪。“说话就说话，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你能离我远点吗！？”被嫌弃了，顾宴晨的眼泪险些涌出来，心口一阵阵地发疼，她委屈地说：“还让我离你远点……”“我被车撞了！！”不想听她吐苦水，陆小雪打断她，把话题重新拉回来：“我说我被车撞了！我被车撞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我明天带你去检查！！！”顾宴晨的语气更加激动，不容回绝，“如果没事，我就送你去上学……”盯着顾宴晨那张扭曲到极致，逐渐开始失控的脸，陆小雪一字一句——“我、被、车、撞、了！！！”“啊！！！”顾宴晨近乎崩溃地喊道。那声音高昂无比，仿佛是从胸腔里喷出来的，将客厅的天花板震得险些塌下来！在她高喊的同时，她的身子和脑袋也用力抽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声“啊”，也是顾宴晨的一句口头禅，算是顾宴晨家乡的一句方言，意思是“我知道”。原来她知道孩子被车撞了呀！知道孩子被车撞了，不但不安抚孩子，反而怕落下一天的课程影响成绩，丝毫没有一个母亲该有的关怀，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顾宴晨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吗？“我明天带你去检查！如果没事！……”顾宴晨眼神疯狂，整个人逼近在陆小雪的眼前。“我不会去的！”怎么忘了，顾宴晨是个极度虚荣，并且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她只关注自己的面子，怎么会关心自己的孩子？不想看这个女人癫狂失控，陆小雪转身就要上楼——“你不想上大学了——！？”一声凄厉的呼喊，让陆小雪转身欲走的动作僵住。她扭头看向顾宴晨。只见顾宴晨浑身失控了一般，她昂着脑袋，眼神通红，看着陆小雪，她的神情里带着疯狂，如同处于某种崩溃的边缘。这只是一件小事。连这区区的一件小事，顾宴晨都无法承受吗？陆小雪对母亲原本十分亲厚，顾宴晨也十分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道无法修补的裂痕，陆小雪不再听母亲的话，有时还会跟她对着干，顾宴晨也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儿，说她心高气傲，处处压制她，陆小雪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让顾宴晨这么看不惯，一举一动都要挑剔。“让她休息一天吧！”这时，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陆家和开口了。“她已经读高中了！”瞪着陆家和，顾宴晨情绪激动狠狠地说，“本来学习时间就很紧张，再耽误这一天的时间……”“我成绩又不差……”“正是因为你成绩不差，才不能耽误这一天的时间啊！”，！“你都不担心我有没有受伤吗？”张了张嘴，顾宴晨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她直直瞪着陆小雪，却发现女儿眸光幽冷地瞅着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你不是没事吗？”顾宴晨定定地瞅着陆小雪。还能走，顾宴晨就理所应当地以为，孩子没事，连休息都不需要，连喘口气都是浪费时间，必须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陆小雪的心渐渐冰凉。母亲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是这样的无所谓吗？“没事你就给我去上学！耽误一天，你得少学多少东西啊？对高中生来说，每一天，别说是一天！每一节课都至关重要！你哪有时间补上这一天错过的课程啊！错过了这一天的课程，后面讲的你能听懂吗？成绩就落下了，以后还怎么考大学……”像连续发射的机关枪，顾宴晨一句接一句地说，声音里有狂躁、担心、紧张、不安，说到最后竟然还有恐惧！害怕孩子考不上大学的恐惧。害怕自己没面子的恐惧。唯独没有对孩子的关心。上大学……等你考上大学……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这是顾宴晨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在顾宴晨看来，只要考上大学，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一切困难就能迎刃而解！大学就是人生的巅峰，是人生的万能钥匙，所以，顾宴晨根本不会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她只关心成绩单，以及孩子又拿了什么奖给她争面子。陆小雪忽然问：“上学重要还是我重要？”：（）玫瑰人生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