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峨山跪在窦强女的灵前,整整一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哭灵的人都离开了,她依旧笔直地跪在窦强女灵前,带着几分莫名的倔强。
渡河跪在她身边,问:“臣能知道,太后娘娘是怎么死的吗?”
季峨山冷声说道:“阿娘因阿弟之死悲伤难耐,这个理由够吗?”
这个理由鬼才信。
窦强女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孝帝季涓流的丧事却在窦强女的操办下风风光光。渡河看得出的青年的悲痛,却也不得不承认,窦强女是一个合格的太后。
当真悲伤难耐,早就病倒了,哪里还能站在明堂之上脱下季穰的龙袍?
但季峨山对窦强女的死因这般讳莫如深,渡河便知道从季峨山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了。只是——
能让季峨山这般讳莫如深,窦强女因何而死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事。
渡河突然问:“太主知道臣这一路来听到了什么吗?”
季峨山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什么都无所谓了,该来的总会来,孤早已做好准备。”
渡河却摇摇头:“臣猜臣听到的东西,太主一定未曾听过。”
季峨山没心情和他打哑谜,直接问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一首童谣。”渡河轻声唱了起来,“圣人出,大河平,铁蹄遍踏,春苗又生。”
季峨山瞬间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渡河。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仿佛淬满了寒冰,像是季鸢曾经和她提起过的辽东风雪。
渡河却笑:“太主无需这般看着臣,这首童谣不是臣一个人唱的,是整个临安,甚至整个江东的稚子都在唱这首童谣。”
说到这里,渡河突然有些好奇地问:“太主听到了这些话会怎么做?像当初太后娘娘禁止关于义父的童谣一样,也禁止这首童谣吗?”
渡河本以为季峨山会暴跳如雷,却没想到在听到他这番堪称挑衅的话之后,季峨山竟然表现得十分平静。她没有呵斥,也没有暴怒,而是平静地转过头,将目光放在窦强女的棺椁上。
季峨山说:“你自封‘棣公’,怎么忘了共和行政是怎么来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首童谣,孤禁的绝吗?”
她这样的表现让渡河震惊了一瞬,渡河不由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太主看起来竟也与之前不同了。”
季峨山将这句话当成夸奖:“谁能一辈子在原地踏步呢?”
说着,季峨山忽然问:“你刚刚说大河平,孤很好奇,大河当真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