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羊山还不像后?世那样,成了著名的爬山露营地,还带着未经开发的原生态之美。
“冷不冷?”沈安吾终于开了口。
许青菱摇摇头,她?今天穿了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羊毛针织衫,这个温度刚刚好?。
沈安吾沉默了一路,终于打开话匣子,“其实我在樟墅并?没有住几年,满打满算五年吧。我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分居了。我母亲把我安排进一所寄宿学校,一个人搬到香港去了……”
许青菱安静在听他说着小时候的经历。她?惊讶于沈安吾跟她?提到自己这么私密的事,幸好?夜色笼罩下来,遮掩了她?脸上的表情。
这些事她?上辈子都或多或少听说了,此刻听到他本人提起,感受更加微妙复杂。
沈安吾随手扯了一把路边探出来的枝叶,语气沁着夜色的凉意:“原本,我并?没有打算把樟墅推倒重建。”
许青菱也记得上辈子樟墅一直空在那儿,“那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安吾唇角牵起一抹嘲讽:“大概是?那天突然知?道我妈准备再婚吧。”
母亲一辈子要强,嫁给父亲大概是?她?一生最大的污点,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把污点给狠心抹除了。她?终于可以在异乡重新开始了。
都说父女母子一场,是?父母不断地目送子女的背影渐渐远去。只有他,似乎打从?记事起,都是?他在目送母亲的背影渐渐远去。
今天去宗祠祭祖,又勾起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恶劣情绪。
白泉不是?他的故乡,樟墅又何尝是?!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许青菱听出他语气消沉,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原本藏在心底的一些事不由脱口而出:“你?母亲离开浔城那天,我在火车站刚好?碰到她?。”
沈安吾一愣,停下来看?着她?:“你?以前见过她??”
“她?以前那么出名,谁不认识她??”
许青菱知?道他肯定会问,避重就轻地扯开话题,“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我跟曹思清两个人在火车站送同学,你?母亲刚好?站在我前面,我说了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突然转过头用?温柔得吓死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以前一直觉得她?是?个女强人,没想到她?其实也有很母性的一面。”
绕了一大圈,她?终于绕到正题上了,“我觉得你?母亲还是?很关心你?很爱你?的,只是?她?的性格,可能不会对儿子流露太多。”
沈安吾低头垂眸,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轻哂:“难怪她?那天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当初去京市上大学的时候,是?谁送我去的。”
许青菱:“可能是?触景伤情了吧。”
两人走得并?不快,竟不知?不觉快走到羊山的最高点。
许青菱踩上通往最高点的石砌台阶,走了几阶,猛地停下来站定,转身?堵住正在往上爬的沈安吾。她?比沈安吾矮很多,此刻站在石阶之上,视线刚好?和他齐平。
许青菱双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兜里,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嘴角犹带着笑意,仿佛下定决心般:“你?倒底要我帮什么忙?你?就直说吧!”
晚风拂动着她?的长发,有几缕扑到他的肩上脸上,他闻到她?发梢的香气,淡淡奶味混合着柑橘的气息。
刚才,他已经给了自己一座山的后?悔时间,他倒底还是?舍不得。
沈安吾看?着她?,放任自己开口:“过几天,我父亲那边有个家宴,我答应他带女朋友上门。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女朋友,我只是?想堵我父亲的嘴而已。我想让你?扮成我女朋友,陪我去我父亲那边吃个饭。”
许青菱总算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为难,以至于心情不好?了这大半天。这个要求如果是?别?人提出,她?也许会觉得很过份。沈安吾提出来,她?竟然觉得没什么。
大概是?因为知?道,他上辈子一直是?一个人吧,抛开那些性向不明的传言,兴许他就是?那种?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的体质。
“这就是?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啊?”许青菱凑近,看?着他的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答应你?。”
沈安吾怔住,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一肚子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心脏却?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面前的小姑娘站在那儿,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在说话。
沈安吾觉得他读懂了,又好?像没读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提醒她?,别?用?那种?眼神看?一个男人,也别?那么笑,让人看?着会想跟她?谈恋爱。
然而她?已经转过身?去。徒留他有些怅然地立在那儿。
许青菱看?了一眼山顶,还剩大概几十米台阶就到山顶了,“来都来了,我们爬到羊山山顶。”
年轻纤瘦的身?体却?蕴满了活力,许青菱抬脚就往山顶上爬,台阶陡而峭,一个不不心,差点摔个趔趄,然而下一秒身?后?的人便伸出手臂把她?捞了起来。
沈安吾将她?扶好?站稳,握着她?胳膊的手便松开了,忍不住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谁知?道面前的女孩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们先提前练习一下。不然我怕到时候,装你?的女朋友装不像。”
张野把车子停在羊山脚下,坐在路边抽了几根烟。没想到山里的花蚊子这么毒,盯着他咬了一脸的包,他实?在受不了了,又躲回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