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事务使他无法再像前两天那样长时间陪在谢霖身边,纪渊往返于南京与沪州,他虽然不怕劳累,却怕自己给谢霖惹来祸端,应该至少有两批人在找他的下落,并且想置他于死地,如今自己是兵行险招,可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找出罪魁祸首。
连夜策马,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南京,下人传了太医来给纪渊重新包扎伤口,深刻见骨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摩擦有些溃烂,纱布与血肉粘连,太医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只怕弄痛了皇帝,掉了脑袋,可纪渊只是咬着布巾,满头大汗,心思却不像在这伤口上。
终于,太医将这棘手的伤口重新包好,纪渊将嘴里的布巾扔到一旁,郑重其事地将旁边的影卫叫来。
&ldo;下月初七,我得回沪州去,你看看这些冬天适合种什么菜,我得先预习一下。&rdo;
影卫受命退下了,行至门口,才露出苦恼的神色‐‐本来就很忙了,且这行宫周围,哪有什么菜农卖菜呢。
【作者有话说】
下章掉马预定~
梦醒
秋露霜寒,竟真有了些入冬的意味,纪渊望着窗外阴雨,心中只觉烦闷,京中频传信来,说年关将至,皇帝应尽快赶回京中,清楚余孽,以备新年。
他躲在这南方的行宫中,为的是引蛇出洞,如今已是收网之时,可他竟有些不舍。纪渊念着十月初七,这段时间只日夜操劳,就为早一日回去陪谢霖,可临到了还是有些走不开,饶是他紧赶慢赶地处理好一切,想着策马赶回沪州,却又被太医和侍卫阻拦,一个说他腿伤未愈,又反复行走不曾修养,实在不能再骑马了,另一个说他官道策马太不安全,如今局势紧张,若被摸到了踪迹,只会引来祸患。
无奈,纪渊只好躲在车里,一路出了南京,再偷梁换柱,用着空车调虎离山,自己扮装平民骑了马走,虽说大腿内侧的刀口如新伤一般痛着,可他见落日西垂,心中更是焦急。
到达之时尚未完全日落,可阴云提前遮挡了太阳,纪渊将马拴在城外,自己快步赶往谢霖家,刚在门口便遇上了阿福,小孩正忙着把晾晒的衣服收回去,见到他先是一惊,接着脸色沉了下来。纪渊只当他是因自己失约而感到不快,由此更是担心谢霖的心情,先试验着问了两句,阿福只是说道:&ldo;先生在里面呢,今天买了菘菜苗,就等着明早起来种下了。&rdo;
纪渊点点头,推开了门。
屋内空气带着些土腥气,混着谢霖身上熟悉的药香,纵然天冷,纪渊舌身上却覆了一层薄汗,他带着些赔罪意味的讨好,将御厨做的糕点放在桌上,他做事小心,挑的点心都是沪州有的口味,想着谢霖问起便说是买来的。
远处男人正站在床边,暗黄的暮光笼在他脸上,晦暗不清,只认得他眼上没罩手帕,可动作之间仍受眼盲局限,纪渊开门时弄出些动静,可进门后却没听到谢霖主动开口,单是见人缓缓将脸转过来,对上那双低垂的眼,纪渊耳旁嗡鸣一声,终于知晓那股诡异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今日的谢霖没穿白衣,而是披了一件素青色外袍,又敛去了眉目间惯有的笑意,竟有了些在京城时样子,霎时间心如擂鼓,纪渊强装镇定,想上前将谢霖扶到桌前,再牵着手亲亲密密道个歉,可还没走两步,却忽然听到谢霖开口道:&ldo;刘大哥,点起灯吧。&rdo;
烛火跳动,就着暮光,将屋内点的亮堂。
谢霖自己摸着走到桌前坐下,那双浅眸抬眼望着纪渊,瞳色仍是泛灰,目光似是投在人脸上,又像落在他身后。
&ldo;刘大哥?&rdo;谢霖开口,声音极小,不像打招呼,倒像是自言自语。
可纪渊哪反应的过来,只当谢霖因为自己失约不爽,在耍脾气,满心扑在如何讨人欢喜上面,抬手捉住谢霖藏在袖中的手,写到:&ldo;抱歉,来的晚了。&rdo;
谢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纪渊便接着写下去,他手心热,抓着那两根凉玉一样的手指,薄茧划在细嫩的掌心,叫人心痒。
忽然,那手动了动,反过来捏住了纪渊的手。
谢霖手虽不大,可好在生得十指修长,将纪渊的手半包在掌心,接着顺着掌根慢慢下捋,拇指揉着那掌心的纹路,再顺到五指根部的厚茧,一路细致地摸到指尖。
谢霖搓着纪渊的指尖,那处有他执笔留下的薄茧,纪渊有个很糟糕的习惯,焦虑时便会扣手,尤其是食指与中指间的薄茧被他扣了又结,一层又一层。
他摸的细致,虽说从前再亲密的事情也有了,可这样的暧昧却从未有之,纪渊居然有些口干舌燥,另一只手搭到了谢霖手腕上,握住那一截细瘦的腕子,只觉得谢霖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要将人拽进怀里。
他以为谢霖在以此表达担忧和思念,心中激动又酸麻,靠近了些,却不知怎的,仿佛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紧接着,谢霖就要抽回手去,纪渊握手时用力得紧,可谢霖要走他不敢忤逆,顺从着松手,可下一瞬,谢霖便跪在他面前。
烛火跳了一下,纪渊本来还没反应,却听得谢霖不疾不徐地叩首。
&ldo;罪臣谢霖,拜见皇上。&rdo;
身后的门忽然开了,阿福没头没脑地跑进来,却看见谢霖跪在纪渊面前,自然什么都知道了,自己也&ldo;咚&rdo;地跪下,只听声音都很痛。
一时之间,气氛却全不一样了,纪渊白着脸楞在原地,那种无法控制四肢的感觉又攫取了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