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荣说:“是雪晴,留了个字条说出去打工赚钱,不知道去了哪儿,家里急坏了。”
“我今天中午在县城看见她了,就在技校边上。”
“真是她?”
“是,秦孝也看见了,”元京墨说到这儿想了想,“他可能不知道,没和我说。”
“他估计不知道,昨天才有的事,”元长江说着站起来,“我先去她家里说声去,多少放点心。”
昨天秦孝已经去新城了。
元京墨躲闪开视线催元长江:“那你快去吧。”
结果元长江又停住了,跟林珍荣说:“你去吧,大晚上了。”
“大晚上了你让我妈去啊?”
元长江说:“她男人没了,自己一个妇女,晚上我去不合适。”
他从来不觉得小孩不懂事糊弄两句就行,但凡元京墨问他都明明白白地说。从怎么递剪刀的琐碎,到处世为人的道理,该怎样不该怎样,是答也是教。
元京墨点头记下,又偏离重点:“她自己在家?没人照顾吗?”
“有姊妹在那住着照应,”元长江说,“不是边上有人没人的事。”
元京墨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就问问。”
这种时候心里低落,看见夫妻俩人一块儿难免触景伤情,元长江和林珍荣虽然没说,但都想到这点,没打算一块儿。
“京墨,”元鹤儒在旁边发话,“你跟着去,顺道看看面色,我过两天出门不在,你得空就照看一二。”
自小元鹤儒就时不时出去,元京墨早已经习惯,只问了几句哪天出发,知道这次只出去三四天后掰着指头算算:“那我开学前就回来啦,假期还能见着。”
元鹤儒笑笑:“到时候给你带玩意儿。”
“好呀,不过时间太紧了,来不及就等下次出门着再带嘛。”
说话的空档元京墨已经找出手电筒来,他本来也想陪林珍荣一起,虽然在镇上没什么不安全,但总归时间晚了。
两个人只当消食,走着去的,到的时候大门已经落了闩,不过能看见屋里灯亮着。
林珍荣在门口喊了两声,不多久有人应着来开门,是个元京墨没见过的女人,林珍荣让元京墨叫婶子。
“我是镇上元家药馆的,孩子说在县城看见雪晴了,我来说声,”林珍荣问女人,“大姐回去了?”
“那可太好了,快进来快进来,”女人边引着两人进去边说,“是元老大夫家吧?我听她说了好几回,多亏镇上大家伙儿帮衬。大姑姐家闺女发热离不开人,她哥一个大老粗不顶事,我正好得空过来照看两天。”
“都是街坊邻居,应该的。这两天好点了吧?”
“哎,好些,敢动弹能睡着觉了,就是精气神差点。”
“得养段日子。”
“是啊,真是亏了元老大夫又给治又给送药,要不光一趟趟上医院拿药复查的都不知道得多少钱,正是难时候。”
女人说话压着声,语速比林珍荣快,像是干练性子。元京墨在后边跟着,从话里猜她应该是何雨婷妈妈的嫂子。
进屋就知道确实是,何雨婷妈妈在里间扬声问了句:“嫂子,谁来了?”
“元大夫家的,说孩子在县城见着小二了。”
里间门大开着没关,林珍荣看见她要掀被子连忙进去:“别动别动,你躺着。”
“大嫂你快坐。”
她执意起来,林珍荣便先扶着她靠床头坐好,给在后边立了个枕头倚着,之后坐在床沿上和她说元京墨看见何雪晴的事。
元京墨没进里间,坐在外间桌子旁边,离得近又敞着门,不耽误说话。
他把在什么地方遇见的、穿什么衣服、剪短了头发都挨着说了,之后她们给何雨婷舅舅打电话让明天去县城找人的时候元京墨又接过电话说了一遍,确定没漏下什么才挂。
“多亏京墨了,雪晴这孩子真是……”
林珍荣说:“雪晴也是想帮着家里,知道人没事咱就放心了,两个闺女都懂事,等回来好好说说,她肯定听。”
“是啊,婷婷和雪晴都懂事,就是我这个当妈的不争气。”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珍荣床头撕下截卫生纸给她擦眼泪,看她隐忍难受的神态也禁不住湿了眼眶,“千万别这么想,这些年你一个人顶两三个人地干活挣钱,俩孩子全靠你才能吃饭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