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丫头,又不怕淋了。”郭青璇也跟过去。没消一阵功夫,郭青璇从前头胡同口出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赤眼的小兔子。郭小彤窝在郭青璇怀里,郭青璇脱下风衣挡着她,一点儿也淋不着。“我和小彤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郭青璇对张决明说。张决明点了下头:“要多留心,距离最好控制在一千米以内,这样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你的气息。”“放心。有什么事给我发信号,我会马上去找你们。”郭青璇说完,就抱着兔子跑走了。张决明望一眼周启尊,把伞撑开:“我们也走吧,我”他别了下嘴:“我送你回去。”“送我回去”周启尊一步迈进雨里,张决明的伞擎在他头顶,稳稳当当跟上。周启尊深谙张决明的怯生脾性——明摆着的事还不敢直说。他故意问:“什么叫送我回去?”“我们不一起?”周启尊瞄一瞄张决明,见他微微抿了下唇。“你不守着我,能安心?”周启尊又轻飘飘地问。雨声挺大,给他的声音打小,打散了。于是他刻意再扬大些声调:“到底去不去我那儿?”“去。”张决明偷觑周启尊。周启尊倏得乐出了声。——这小媳妇是直接拐回家了。两人并肩踩着雨,鞋和裤腿全湿上。眼前挥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来一嗓子雷叫。回忆悄无声息地滚上来,周启尊不自觉念起几月前,他和张决明一般把人的腰给搂了:“下大雨,街上人少,没人看。”张决明:“”张决明是不可能挣开周启尊的。他由着搂,嘴角不自知地偷渡来一抹笑。走着走着,周启尊突然问:“你之前偷窥了我八年,你在长春有地方住吗?”“有。”张决明老实回答,“租了一间屋子。不回幽冥,我就在那。”“具体位置在哪?离我那儿挺近吧?”“嗯,不远。就在盛世大路最北边。”张决明交代。“租房合同什么时候到期?”“下个月。”“那这样,今天你先跟我回家,等明天不下雨,天气好点,咱俩一起去一趟,把你东西都搬过来。”周启尊一句一句的文从字顺,说得随意且应当应分:“我那理发店小二楼地方小,环境也挺差的,你别嫌弃,咱就先将就一下。等这些破事全过去了,我们再换房子。”“你说什么?”张决明忽一下听愣了,他脚步停下来,跟根儿木棒槌一样戳在雨里。——过去八九年,总有人劝周启尊换个正儿八经的地方住,可他就是死守那间破理发店不挪窝,任谁磨破嘴皮,偏不进油盐。现在他竟然这么说“这么意外?”周启尊似乎能料到张决明的反应,他手在张决明腰上用点劲儿,推着人往前走。周启尊:“以前我自己,活一天算一天,睁眼闭眼只想着查真相,找小怿,哪天要是死在这两件事上,就算死得其所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你,日子就有了新的念想。”周启尊对张决明笑了下,“那理发店总归是个老旧门店,不像家。我们不好一直住的。”周启尊认真地寻思:“我琢磨着想想办法,门店要是租不出去,我就重新装一下,或许能做点什么生意。”周启尊:“不过我剩的钱不多了。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当然,船到桥头自然直,总能解决。”张决明哑巴了一阵儿,目光蘸上周启尊脸上的笑意,心尖活脱脱化了水。他许久才闷呆呆地问:“你连这些都想过了?”“当然。”周启尊的语气不容置疑,“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只会摆弄嘴儿,不做任何打算,不负责任的男人?”周启尊:“我三十多了,想成家,跟你过一辈子,当然要想明白。不说多么详尽,起码得有个框子才像话。”雨比刚才小了,突然就小了,吵杂喧嚣收敛太多,以至于周启尊这两句话声音格外放大,毫无防备地扎进张决明耳朵里。张决明不吭声。周启尊看得懂张决明这模样——张决明自打小没了家,失去怙恃,总无依无靠的。自己刚说的话,定是搁他柔软的心腔子里搅乱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