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决明的身体一贯软,跟没长骨头的女人似的,这会儿他更是冰冷的。周启尊抱着他,总觉得怀里好像空无一物,想抱紧些又不敢,害怕勒了张决明身上的伤。张决明的脑袋从周启尊肩头无力地滑下去,周启尊忙伸手托了一把。周启尊搂过张决明的头,嘴唇抵着他额角,几乎是在求人:“小没良心的,这次你别再骗我了。”地震终于停止,从一堆碎石断瓦中间,忽得钻出一道纤细的金色光柱!光柱直通天顶,渐渐消失,光里头有个竹简模样的卷子,良玊见了它竟欣喜起来。良玊飞快冲过去,将卷简握在手里:“寻木简的禁忌解开了!五圣物全部解禁了!”除了青龙悲凄的呼啸,天顶又传来一声更沉重更深厚的龙啸声。良玊稍作犹豫,心中权衡片刻,看向周启尊怀里不省人事的张决明,而后隐于一片浓烈的黑煞之中:“小山鬼,我下次再找你要长生铃。”良玊这话从半空下达,在雨幕里无尽扩散,他话音落下,周启尊突然感觉怀里的张决明动了下。“决明!”周启尊低头看人。张决明在他怀里安分了片刻,身子又一抽搐,嘴角张开一条缝,一道血痕缓缓淌出来。周启尊给那血痕抹了去,这才发现暴雨不知哪一刻戛然而止,青龙歇斯底里的吼叫也停了。空气里有稠腻的湿味,周启尊冷得一哆嗦,将张决明再往怀里轻轻拥了拥。郭青璇光着脚,遍体鳞伤,她一边额头还在流血,几步蹒跚过来,蹲在周启尊跟前,有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他怎么样?”周启尊一动不动,抱着人:“良玊呢?”“带着寻木简跑了。”郭青璇说,她伸出一根手指,想点张决明的眉心,探他灵台,却被周启尊“啪”一声打开。“让我看看他的伤。”郭青璇说。周启尊这才动了动眼珠,让了郭青璇这一根手指头。郭青璇指尖轻点张决明的眉心,长长吐一口气:“他伤得很重,但还有救。”周启尊一听,不知道是该疼还是该喜不,他哪里欢喜得上来,哪里放得平心肝。他干瞪张决明胸口那五个窟窿,恨不得给自己身上也掏五个一模一样的。“璇儿,给我过来。”赤光坠地,郭恒板起一张脸,站在三人身后。郭青璇赶紧拉上酸软的腿站起来,走去郭恒对面:“二叔。”郭恒瞧自己小侄女这狼狈模样,憋出一肚子闷气,埋怨这丫头烂泥扶不上墙,一气之下,要抬手抽郭青璇一巴掌。可手抬了一半,还是没舍得打下去。郭恒恨铁不成钢地说:“青璇,你是杀红了眼,要毁了这镇子吗?”郭恒:“如果不是我今夜提前赶到,你想让这倾盆大雨下到什么时候?”“对不起二叔,我错了。”郭青璇咬着牙,低头老实认错。她这二叔性子刚正,虽宠护她,但从不惯她臭毛病,杵在这节骨眼儿,她自知理亏,不敢和二叔对戗。“二叔,先救山鬼吧。”郭青璇说。郭恒叹口气:“我一来就感觉到山鬼的力量在快速消散。”郭恒将视线移到张决明身上:“他怎么被邪物伤成这样。”郭恒赶忙走过去,他一见张决明胸前的五个窟窿,心就咯噔一声:“龙爪”“既是被我龙族的孽障所伤,我断然不会不管不顾。”郭恒从腰间摸出一只小盒子,盒子里边是一颗晶亮的血红色晶体,仿佛小小的水晶球一般。“把这个给他吃下去。”郭恒将东西递给周启尊。“这是什么?”周启尊谨慎地问。他横了郭恒一眼,眼中满是警惕。郭恒现下还是绛紫色的龙瞳,被周启尊这么一瞪,心里难免有些意外——他还从为见过有哪个肉体凡胎,敢以这样的目光直视龙眼。郭恒又瞥了眼周启尊怀中的张决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实话对周启尊说:“是龙胆。”郭恒:“山鬼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普通的伤奈何不了他,但凶祟重煞,能噬他本元。这是我的龙胆,可以帮他去除体内的煞气。”“我二叔是龙族的族长,我们没有伤害山鬼的理由,你相信他。”郭青璇又给周启尊喂了一颗定心丸。周启尊这才捏起张决明的下巴,将龙胆塞进他嘴里,他没心思管有谁在跟前瞅着,只轻柔地在张决明耳边哄人:“决明,听话,吃下去。”可张决明的喉结一动不动,他咽不下去。单从面儿上看,张决明没有体温,脸色死白,除了身子还没硬掉以外,根本和个死人没有两样。周启尊脊梁骨冰凉,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恐惧:“他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