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太清醒好伐?我这?人酒喝得越多,脑子越清爽。”“哦——”“除了米酒,我米酒不行。”“你说得对。”斯南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已经想不起?来刚才说的是什么话题。她心里明白佑宁说得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人总得往前走,明天还是会继续。佑宁还说,在难过的时候,走出?来看看天看看山,看看花草树木太阳星辰,会好过一点,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只会伤害自己,并?不能改变事实。“我保证明天最多只作两次,真的。”斯南诚恳地向赵佑宁保证。佑宁探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南南,别因为你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内疚,你没?有对不起?景生?,没?有对不起?斯江。如?果作一作能让你好受一点,随便你怎么作,不要紧。”斯南怔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不生?我的气?”“我外公外婆舅舅没?了的时候,我姆妈觉得自己活着都是罪。正常的人善良的人,不都会这?样想么?身边人或者是陌生?人遇到?不幸的事,自己竟然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笑得出?来,这?是可耻的是不道德的,应该惭愧和?自责。南南,能感知别人的痛苦,是美德,能找到?释放自己痛苦的方法,是好事,我很愿意做这?个通道。”斯南又哭了,她想把所有的眼?泪流在上海之外,万春街之外,不让阿姐看到?。三月初斯南和佑宁回到上海,先去学校销假,再把车子加好油换了四个轮胎洗得干干净净去茂名路酒吧还车,被王老板死拉硬拽拖到进贤路的海金滋吃了顿家常菜。两人把路上行程和橄榄坝的事情大概说了说,也老老实实交代了暴雨天陷泥坑的事。虽然洗车的时?候已经爬到车底检查过一遍,佑宁仍旧请王老板再去修车行检查一下,如果汽车底盘有损伤,维修要多少钞票他来负责。王老板嘁了一声:“册那,侬当阿哥是啥宁呢。”一巴掌拍在佑宁背上,差点把佑宁整只面孔拍进酸辣汤里。斯南借口去柜台要瓶饮料,把饭钱付了,回到台子上一巴掌拍在了王老板背上,王老板只?面孔也差点跌进酸辣汤里。“阿哥,吾买好单了啊。”“咦?!侬做啥!”“侬当阿拉是啥宁呢!”斯南一句还一句,佑宁只?笑吟吟看着她?。王老板看看斯南,看看佑宁:“噢?哦!嘿嘿,有花头啊拿。(你们有花头啊。)”回到万春街,斯南没提景生的踪迹,西美?也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淡淡问?了问?赵佑宁路上的情况。顾北武去了浦东还没回来,顾阿婆留佑宁吃夜饭,佑宁欣然从命,直接把“南南外婆”四个字缩成?了“外婆”。善让骑自行车去静安寺买熟菜,顺便?送虎头去南京西路的儿童图书?馆还书?借书?。卢佳泡了几朵香菇,准备蒸鸡。陈斯好跟斯南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西美?赶回阁楼做作业。陈阿娘听说斯南回来了,一边跟康阿姨抱怨这个小鬼头从小不让人太?平,一边挑了几块炸带鱼同几块春笋烤肉装在饭盒子里送到顾家,说了斯南一顿,得知没有景生的下落,又?哭了一趟斯江命苦,唉声叹气地回去了。
送走阿娘,斯南拎着四个热水瓶进淋浴房洗头洗澡,佑宁坐在灶披间的小板凳上陪顾阿婆剥毛豆子,听老太?太?说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追悼会办得蛮好,”顾阿婆情绪还算平稳,“豆腐饭开了十桌都不够,后?来又?加了两桌,他认识的人多,大家都要来送一送。对了,小卢,宁宁是不是提前把白包放在了五斗橱里?你那个回礼记得给他一份带回去。”老太?太?笑了笑:“太?仓促了,回礼有点不登样,你多包涵啊。”“谢谢外婆,谢谢舅妈,”佑宁也笑了笑,“老早我外公外婆阿舅没了,是我爸给他们办的,豆腐饭没敢办,我妈还在住院,外公的同事和学生偷偷摸摸从病房门缝下头塞白包进来,大多数人名字都不敢留,但?我妈一直收着信封,出国前她?想着这些人情没处还了,还挺难过的。”顾阿婆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些人倒也难得,算是有点良心的了。”从楼上下来的西美?在最后?一格楼梯上停住了脚,当初得知噩耗,家里给了她?十块零一毛的白包让她?送去医院,她?在医院楼下转了半个钟头,上去后?看到楼道口的公安干警,还是没勇气过去。她?算是没良心的么?但?“特务”在那个年头是多么可?怕的罪名……——斯江夜里两点钟才下班。斯南在亭子间里听见声响,披了个旧毛毯冲出去,却?看到林凌在门口往斯江手里塞几个拎袋。“喂,干嘛呢?”斯南的语气就有点不好。林凌一抬头:“南南回来了啊。”斯江扭头见到斯南,虽然电话里已经都知道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血都往头上涌,她?把袋子推回给林凌:“真?的不用,谢谢你了,你快回去吧,再见。”“那南南你拿着,本来就是给你们姐弟三个的,拿着拿着,程缨、老王阿哥都有。”林凌把袋子送到斯南收上。“什么东西?”斯南捞出一件灰色毛衣,莫名其妙地看向林凌和斯江。“贝纳通在我们节目上做广告,送了一堆他家的毛衣,不穿也是浪费,男女都好穿的,质量也很好,我就借花献佛到处送一点——”林凌笑着挥手,“你们拿着吧,实在不喜欢送给亲戚也好的,真?没什么的,我先走了,拜拜。”斯南拎着三个袋子,上下打量了斯江一眼,皱起了眉:“才几天,你怎么瘦成?鬼了!”“加班,公司刚正式开张,生意红火,忙死了,”斯江挽住她?胳膊,“夜里这么冷,你也不套件绒线衫就这么跑下来,当心感冒,快点上去。”“我铁布衫金钟罩刀枪不入好吗?什么加班天天加到深更半夜,累死人公司负责伐?册那!”斯南一边气咻咻地骂资本家都不是好东西,一边帮斯江倒热水洗脸洗脚,再把橄榄坝的事细细又?说了一遍,末了下结论:“所以大表哥肯定没死,肯定回过家,肯定见过姆妈的。”斯江默然了许久,脚盆里的水变冷了才苦笑了一声:“她?跟我有仇。”斯南不知道怎么劝慰她?,伸手摸了摸盆里:“水都冷了,快点出来。”她?把斯江的脚搁到自己膝盖上,用毛巾擦了两下:“呀,你长鸡眼了?”斯江一怔,摸了摸脚底的硬刺:“这是鸡眼?怪不得走路疼得很,站着也疼。”她?把脚掌扳到眼皮子底下仔细看,硬硬的一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