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月白极为顺手地接过黎攸的包袱,她也对他的举动竟毫无异议。
不知何时,二人之间便产生了这种自然的默契。
恶妖少年高出她不少,他低眉看她,星河蓝眸在她的脖颈之上停了几息,声中有几分漫不经心:“自然是你们目的相同咯。”
不知窃蓝和落黛紫之前同她说了什么,缃娥方才小猫炸毛似的机警已然消弭,但她眸中敌意依旧不减,女孩尖细着嗓音开口:“你寻那鬼做什么?”
黎攸也想知这问题的答案,于是也仰起一张脸望他。
荼月白浅浅略过她的视线,蓝眸闪过一瞬的晦暗:“问一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由缃娥带路,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来到了窃蓝家门口。
窃蓝站在门外,迎接几人而入,待到荼月白和缃娥都走了进去,黎攸停留在门外。
她仰头,只见门头之上挂了一偌大牌匾,其上写着的“绛姨染坊”几个大字。可以看得出,那匾当真有些年头了,木料已然有了掉漆开裂的趋势。
黎攸望着面前大敞的木门一阵愕然,心头顿生一股熟悉之感,而且越往里行去,这种感觉愈盛。
直到看到那处白石池塘,她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这不就是她和荼月白在罔象洞的那天丢枫渔百姓石塑的地方吗?
而且这处地方也和妖鬼村的荼月白西院一模一样,除开放置院中角落的锅灶、大缸、碾布石、卷布轴、晾布架、缸棍子等物外。
窃蓝师姐和这恶妖少年,他们二人究竟有何关系?
黎攸鬼使神差地回头,只见窃蓝仍噙着那清雅柔和的笑,正在给叽叽喳喳的缃娥介绍着自己的家,并还安排了自己的小徒弟晚上睡在何处。
而恶妖少年呢,则还是那副慵懒的随性模样,歪着头,蓝眸浅浅向她望来。
正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那声音又重又急,“砰砰砰,砰砰砰”。
窃蓝所站之处离大门最近,她几步上前去,门方才被打开一条缝隙,就见一个满脑肠肥的断臂中年男子挤了进来。
他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口中含糊不清:“花…花……仙人们呐,你们快去看看罢,那花……我…我碰到了……”
断臂的中年胖子脸色惨白,甫一进门就双膝一软,对着窃蓝不停地跪拜磕头,语无伦次:“求,求仙人,求求各位仙人看看我有没有沾到那花……我妻子马上就要临盆了,我们千等万等才盼来了这个孩子,可万不能碰上那…那事啊……”
窃蓝将人引至厅堂,为其斟了杯茶,温声安抚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断臂男子低应了一声,而后颤手接过。
这个腿脚粗壮的大汉哆哆嗦嗦地呷了一口,这才稍微缓和了情绪,团在一起的五官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紧接着,他对几人详细道出了他恐惧之因。
他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他名为石青,原本是绘鸢城中的一位有名的私塾先生,教的都是世家贵族之子,那时的他可谓是名利双得。可就在十年前,一场事故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一日上课路上,一架马车飞驰而过,他躲闪不及,撞了个正着。后来,他虽捡回一条命,可却断了一只手臂,而且还是右臂。
少了右臂,便无法写字教人,而且失了手臂的他也同时受到了世家公子哥们的嘲弄和嫌弃,就这样,他失去了他体面的营生,自此,他便开始酗酒。
他的断臂似乎不止断了他的财路,似乎也断了他的姻缘。
他做私塾先生时,曾有一深爱的妻子,可他断臂失去的收入来源,钱财也借无可借了后,怀孕的妻子也跑了去,没留下一封书信。
绘鸢城本就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男多女少。若是有钱有名,他或许还能再寻得一位妻子,生个可爱的孩子,但现而他只是一个断了臂的无业游民酒鬼,在男子过多的绘鸢城,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竞争力,所以他便一直打着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