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兮不想称呼他为奴隶,虽然他的确是被自己从黑市里买出来保护自己的。但她那时候还并没有后来那么无情无心,没有那么凉薄。所以她不会冷冷地称他为奴隶,而是转而叫他小哥哥。她没有发现,那个高大的少年在她叫他小哥哥的时候,眸子亮了亮。这个世界上,他见过很多人,各式各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站在高高的观众席上,蔑视着他卑贱的身子。高高在上地称他为奴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人!但是这个世界上,他活了二十年,遇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把自己当人,她没有蔑视他,她会仰着脑袋望着他,替他说话。“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奴隶,这次扔他去训练,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就没有资格保护你。”“下次我们再去黑市挑个好的,不过是个物件,你上什么心?”小祸兮那么温柔可爱的模样,让他很有危机感,于是讥讽道。“你叫什么名字?”“迟厌!”“哪个宴?宴会的宴?”“厌恶的厌。”他生来便被厌弃,仿佛生来便不被这个世界待见。“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的厌,不是厌恶的厌!”“迟厌啊……要活着回来保护我呀~”“好!”他点头,一个承诺,却是他卑微一生中唯一的光。他一无所有,能给她的只有他自己“啧啧啧,你这水平居然还念诗了?”宫沉有些酸,忍不住吐槽道。祸兮都还没跟他念过诗呢,居然为了这个卑贱的小子念诗。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吃醋了,还是那种吃了醋还不敢把小姑娘怎么样的那种。“滚粗,我没读过书,但不至于一点文化没有吧?”祸兮忍不住怼道,此时天空中蓦然飘起了小雪。白如鹅毛的雪花纷繁而下,落在小姑娘软蓬蓬的头发上。她仰头看着满天纷飞的雪花,狐狸眼笑得眯起来了。很可爱,像只白乎乎的小兔子。迟厌低眸看着她,其实他的每一个冬天都很冷,从未暖过。他没有冬衣棉袄,偶尔能够捡到一件破旧的。别人不要的袄子都是他一个冬天做大的满足。他讨厌下雪,讨厌冬天,讨厌这个肮脏的人间。可此刻见小姑娘伸手去触碰雪花,笑起来眼睛眯起的弧度。蓦然觉得……其实冬天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至少,冬雪能让小姑娘唇角勾起,引得她笑颜如花。他穿着祸兮给他置办的一身冬装,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刻。而他即将踏上的未来,他自己都觉得渺茫。可他答应她了,他会活着,回来保护她的。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少年,一看就矜贵不凡。他什么都能给祸兮,而他一无所有,能给她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的血肉之躯,只有他的一句保护!但这样卑微的他,还是贪恋了……“迟厌,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前面就是集中营了。”“你真的很坚强,是我在黑市挑了一个星期唯一看上的一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个给你!”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高,大概是还没到拔个子的时候。踩着雪地靴走过来,整个人像个毛茸茸的雪团子。他穿着一身很简单的黑色棉衣,低眸看着祸兮走过来。墨色的眸子微动,若一棵笔直的桉树一般,沉默又让人很有安全感。“你太高了,弯一下腰。”祸兮对他招招手,少年的身子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弯了弯腰。让小姑娘将她红色的围巾乱糟糟地系在他的脖子上。“去吧。”她给迟厌套上,便很快退开了身子,但是迟厌却身子僵硬,仿佛感觉到有她身上的幽香萦绕过鼻尖。他也下意识退开一步,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他那处传说中比魔鬼训练营还要可怕的地方。在那里,人命如蝼蚁,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出来。成为强者,然后进入下一轮,等他过最后一轮以后,才有资格成为祸兮的贴身保镖!他离开了。听见女孩儿和少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你干嘛把自己的围巾给他?你都没给过我!”宫沉十分生气。“那个颜色我不喜欢,而且也不保暖,就当是扔给他的。”“你要是喜欢,自己买去!”祸兮十分无所谓道,跟宫沉渐行渐远。小姑娘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地跑:这次一别,如果他回不去,那便是永别了。她自己挑的人,给他个活下去的念想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