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嬷嬷在轿辇后方随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老奴一定要把太子妃一起请去!”
太子殿下替贺氏挡在前头是个什么道理,反倒显得皇后娘娘不近人情要害她似的!
“哦,一定要?”宁如颂掀开薄冷的眼皮瞧她,漫不经心的开口,“如果母后的原话不是如你所说,孤定罚你。”
太子的语速不快,甚至不重,可嬷嬷就好似被刀剐了两下,垂下头,半点谎话都不敢扯,“皇后娘娘叫老奴请殿下和太子妃一同前往坤宁宫!”
宁如颂手指重扣一声,轿辇停下,他睨了嬷嬷一眼,言语沁冷,什么温度都没有,“欺主的奴才,自去慎刑司领罚去,罚后再滚回坤宁宫母后面前请罪。”
嬷嬷跪下叩首,“是!”
宁如颂重生番外(16)
坤宁宫殿内,鎏金凤鸟衔环的香炉缓缓往外升起安神香,窗子半开,光透过帘子筛进来。
太子和何皇后对案而坐,太子很平静淡冷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呷着茶水。
何皇后眉一沉,语气温怒,“皇儿,嬷嬷受罚的事本宫不计较,可是贺氏的事你得仔细和本宫说明白了!”
宁如颂放下茶盏,掀起薄薄的眼皮直视她,嗓音平和,仿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和家世无关,和朝政无关,只是儿臣想娶她。”
何皇后一听只觉荒唐,不解极了,“你是太子,怎么能耽于这等小情,你喜爱她可以纳她进东宫为良娣,为良媛,你让一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孤女为太子妃,叫朝臣们怎么想,叫一直拥护你的何家人怎么想?”
“母后可以为了父皇不顾一切,为何就不许儿臣和喜爱之人成婚?”宁如颂清隽俊逸的面上正色起来,他问出了上一世他从未出口的话,“为何母后把父皇当做纯粹的丈夫,却从来没把儿臣当做一个纯粹的儿子来看待?”
他想到了他和玥玥的团儿,他起先认为他绝不会产生所谓的血脉之情,可团儿在他怀里慢慢长大的时候,他对她面上虚假的柔情顺其自然的化成真了,这是他和玥玥的孩子,玥玥爱她。
他对团儿的真情或许远远不及他对玥玥的,但起码是真的。
何皇后愕然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宁如颂会问她这个问题,一不留神袖子带过旁边的茶盏,茶盏哐当一声倒了!
宫女忙到案桌前,用布帕擦去倒在桌上的茶水,再把茶盏换一个新的,重新斟上茶。
何皇后让所有的宫人全部出去,她站起身,宫装上的凤凰纹路泛着细碎的光,她垂看着宁如颂,嗓音有涩然,答非所问,“你是太子。”
她在未嫁给靖穆帝的前十几年太幸福了,所有温暖的情感她唾手可得,她已经习惯索取,吝啬于付出。
进宫后何皇后更是把所有心神都拴在了靖穆帝身上,她的爱暴烈自私,是一种病态的渴求,不计较任何后果。
她不知不觉中把何家把南王把太子都当做了筑梯的基石,妄图登天攥取靖穆帝遥不可及的情爱之心。
宁如颂依旧没起身,他哂笑一声,神情晦暗不明,“母后,两个月后便是儿臣加冠的日子,父皇不会在意儿臣取何字,母后你呢?”
他的语气渐渐冷沉下来,侧抬首看着何皇后,面上尽是寒凛,“持珏,母后你欲给儿臣取字持珏!”
何皇后没想到有一日她能从太子的眼里看到对她的厌倦,她几乎要将太子认成了靖穆帝,“本宫三天前才封了旨意给礼部,你怎么会知道?”
持珏,成双成对的美玉,她给太子取这个字是想着提醒靖穆帝,她才是和他相互契合的玉,而太子是二人共同孕育而出的,是二人之间的系带。
“母后,儿臣不喜欢你起的寓意。”宁如颂缓缓起身,不再看她,往殿外走去,“它合该是应着儿臣和太子妃之间的两两成双、情深不悔。”
“情爱既然分高下长短,也分缘浅缘深,儿臣耗光了所有福泽才遇到一个贺玥。”
何皇后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她发觉太子已经完全褪下了青涩之感,成了他父皇一般的人。
她脚步踉跄的坐下,用手扶着脑袋,感觉隐隐作痛。
高居凤位的皇后娘娘此刻紧紧闭着眼,面色有着难堪,两两成双、情深不悔,她呢?
她不甘又愤恨,靖穆帝是扎在她心脏里的钉子,和她的血肉长合在一块儿,若要生拔,只可能落得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宁如颂重生番外(17)
回东宫的途中,太子去了一趟兽院,选了一只毛色纯白的猫儿,和小溜长的很像,可是更不怕生些,对着他也敢卖娇,用尾巴扫着他的小腿,“喵~”
宁如颂亲自把猫儿抱在怀里坐在轿辇上,修长匀称的手指陷在雪白的毛发中,被渐渐暗下的天色一衬,恣睢薄寒的太子殿下也被晕染了一些柔和。
身后随着的小关子奉笑,“殿下是给太子妃选的吗?这种小宠最是得女子喜爱,太子妃一定会喜欢的!”
“是给太子妃的。”宁如颂屈尊降贵地回小关子,他想,就算是三年后的白回显也不如小关子会瞧眼色。
小关子笑的更深,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坤宁宫里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还以为太子殿下的心情会很不虞,还好有太子妃!
他今日总算真正的见到了太子妃贺氏,是很温和良善的一个女子,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对她很不同,真真切切把她奉放在心尖上,什么规矩体统在太子妃面前都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