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朝是鼓励寡妇再嫁的,为先夫守一个月的寡就成。
因为是虚假的事,贺玥没有和夏素灵深谈下去,终于起身下了躺椅,把手上的胭脂罐子放到石桌上,坐到夏素灵对面。
将夏素灵带来的糕点盒子打开,用手指捻起一块尝着,手头上这一块有荷花的清香,她不大挑食,尝什么都觉得好吃。
贺玥看了看后院门口,知道那两个婢女还候在那里,她问夏素灵,“最近你出门勤,可是县太爷不拘着你了?”
夏素灵也拿起了一块糕点,不过她斯文许多,是用帕子垫着的,抬眼轻瞟她一眼,“要是让我相公听到你唤他县太爷,必是要害怕的,你还是换一个称呼吧,就算是直呼他的名字都是可以的。”
官宦人家很少互称相公娘子,多是夫君夫人,更显身份地位,夏素灵如此称呼白回显,可见二人现在感情很不错。
贺玥耸肩笑一声,柳眉上挑,又吃了一口糕点,这回是糖蒸栗粉的味道,“不换,我那是沾了何公子的光,等哪日何公子走了,我就是被打回原形的猢狲假大圣,到时候多尴尬,谁都好像被梗着脖子。”
夏素灵越和她相处,越觉得舒心,贺玥永远不会被旁的什么东西蒙蔽了眼睛,总是很清晰的看待所有,不贪念,不痴惘。
她不愿贺玥将来陷入困苦当中,半个糕点没吃完,夏素灵没有再用,一手握着贺玥的手腕,压低嗓音,“你还是得早做决断,何公子那样的人决计是不可能留在一个小小的闽县的,他的归途注定是云城。”
夏素灵不知道他具体什么身份,但想来也该是尊贵不凡的,她亲眼瞧见过白回显在他面前是何等的谦微。
何公子在玥玥和旁人面前分明是两副面孔,相差之大让夏素灵有些为贺玥担忧,他越肯花心思,就越势在必得。
天下的权势哪有讲理的?万一怀柔不成要使强劲的手段,贺玥该怎么办?
哪曾想贺玥半点伤心也没有,极其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当然知道他不会留在这,等他走了,天差地别的身份自然会叫我们两个散了,他不会强迫我的。”
夏素灵觉得贺玥犯了轴,他哪是真善人,分明恐怖煞人的很,可她几次张口,也不敢讲宁如颂的坏话,只能悻悻作罢。
她回了贺玥最先开始问的问题,“自从相公又给我寻了一个神医,用了药膳后,我的身子就大好了,渐渐的他也不怎么拘着我了。”
“那药很是神奇,只是有些时候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痛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想到这,夏素灵有些惆怅。
宁如颂重生番外(8)
两人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到了快用晚食的时候,候在院门口的婢女出声,“夫人,我们该回府了。”
白回显向来不许夏素灵留在外头用食,往前夏素灵身子不好的时候管的更严一些,现在能让夏素灵在外头逗留如此之久已经是不易了。
好不容易出府寻贺玥的夏素灵有些意犹未尽,可只能不舍的和她道别,“玥玥,下次我再来寻你。”
贺玥被夏素灵唤玥玥时呆愣了下,‘玥玥’这样亲密的小名让她想到了她在现代失踪两个月的前男友段齐岱。
两人之间明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约定好大学毕业后就成婚,可就是无由来的失踪了,怎么也查不出来,最后上面给她的结论是,你再耐心地等等,不要往坏的地方想,极有可能过上一段时间他自己就出现了。
“哪能你每次来找我,下次我去找你。”贺玥把苦涩的回忆统统塞回深处,不敢再陷进去。
夏素灵没有察觉到贺玥异常,“好,我等玥玥。”
她被婢女搀扶着出了后院,上了马车,其实天正刚好下了雨,贺玥连忙打着伞出来,问道,“素灵,你可带了伞?”
是婢女回的话,“贺夫人莫担忧,马车里备着伞。”
车帘打起,夏素灵手往外摆了下,“玥玥回去吧,莫要淋了雨。”
贺玥点头转身回院,隔着雨帘,打着伞的她有一种清寂之感,身姿娉婷,素衣和白娟花相衬着。
车帘落下,马车开始行驶,快要出李家村时,夏素灵突然听到了一道凄厉的哭喊声,“您就行行好吧!不要把我赶出去!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行行好?这屋子俺让你多住了一个月还不算行好吗?要怪就怪你那个没用的赌鬼爹!”中年男子声音粗犷。
夏素灵从小到大养在深闺,出嫁后又被白回显养在宅子里,养成了一副慈悲和善的心肠,她眉微蹙起,吩咐出声,“停下,看看外头怎么了?”
“是,夫人。”婢女领命。
马车停下,一个婢女先行下了马车,走到李小书和中年男子三步之远处,言语傲气,“马车里的可是县令夫人,你们横在路间闹的什么?!”
李小书和中年男人纷纷退至路边不敢再挡路,李小书涕泪横流地跪下,一个劲地磕头,“县令夫人慈悲为怀,帮帮我吧!我没活路了!”
中年男子对着李小书愤怒地咬牙,手指着她,脸都涨红了,“你这小娘们儿心黑的很,搞得都像俺逼你上绝路一样!”
他转头面向婢女,手往后指,指着村里面,“您随便去打听,哪个人不说俺有良心?”
“县上的赌坊又不是俺开的,这小娘们儿的爹把房子做抵押,他自己死个干净,这房子当然得收回来!俺只是个替人收债的,看在她可怜的份上,俺还给了一个月宽限,她倒反咬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