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清家的姑侄俩相争不一样,当年他们房子被没收后,为了缓解城市贫民的住房问题,就给分配到各个街道,街道又分租给家庭困难、住房紧张的居民,住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住出感情来了,自然是不愿归还给真正的房主。
也有的人,则是想着自己交了这么多年房租,房子就是他自己的,凭啥说还给资本家就还给资本家的后人啊?
李芳一家子夹着尾巴这么多年,也不敢真去赶人,毕竟他们那几年也是被整怕了,帽子戴够了,所以房子收不收得回来,还是一笔烂账。
“即使真能收回来,也要给她妹妹治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众人连忙点头,倒是更同情李家姐妹俩了。
出了校门,李芳带着清音坐上公共汽车,都一路没说话,直到走到医院门口,她才沉重地开口:“这点房子,我和李萍享有平等的继承权,即使真能卖掉,她的部分肯定要拿来看病,我的部分,拿一些给孩子上学,其余的我也愿意给她治病。”
这已经是在这个年代,最真诚的姐妹情了。
清音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既痛惜李萍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和健康把自己作成植物人,但更可恨的还是那个pua她的男人。
因为实在无力承担监护室的高额费用,李萍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此时正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李芳说李萍长相普通还真不是谦虚,眉毛稀疏,鼻子不够挺拔,嘴唇略厚,全身皮肤也有点黑,眼尾和嘴角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李芳捏捏她的手,没反应。
又用湿毛巾给她擦脸,依然没反应。
倒是擦到脚底的时候,她的脚指头稍微动了几下,但李芳自己就是搞法医解剖的,这种不自主的运动并不能说明什么。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植物人状态都是一点也不会动。
“前几天的复查结果出来了,双侧大脑皮质下白质对称性弥漫性病变。”
“我每天下午过来,帮她清理大小便,按时翻身擦洗,孩子爸爸也忙,孩子作业没人管,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正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和工作劳累的丈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清音叹口气,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于是,她也不说话,就翻开李萍的眼睑看了看,摸了摸脉象,又看看她的四肢,可以肯定这就是典型的植物人状态,只不过因为卧床时间还不算太久,所以四肢废用不明显,如果再久一点,肌肉就会萎缩,整个人也会暴瘦。
“饮食是鼻饲管吗?”
“对,我没时间来喂,也怕她呛到。”
清音又问了其它各方面的情况,发现李萍也是很奇怪,她除了不会动不会睁眼不会说话,其实跟正常人简直一模一样,清音很是头大,这种“正常”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找不到突破口。
哪怕是舌苔或者脉象或者大小便有什么不对的,她都能下手,偏偏她啥都正常。
即使再怎么想帮忙,清音也只能老实摇头,“要不,我再回去看看医书……”
话未说完,忽然一名护士进来,“李萍,量体温。”
李芳很自然地把水银体温计放到李萍咯吱窝下,清音也不好再接着说,出去外面上了个厕所,回来正好赶上李芳把温度计送来护士站。
“李萍今天的体温是37。6c,麻烦登记一下。”
清音本来都准备走了,此时忽然有点纳闷,这体温说高当然不高,正常成年人腋□□温一般是36到37度,在运动、紧张、气温等影响下,稍微偏高点也是正常的。
清音奇怪的点是,按理说李萍整天躺着一动不动,代谢率非常低,体温应该是正常里偏低才对。
“李萍最近的体温表我能看一下吗?”
护士虽然奇怪,但还是把表格递过去,清音越看眉头越紧,每天的体温都是正常里偏高,但又不至于发热的程度,而且往前翻,她自从入院后就是这个体温。
“有什么问题吗?”李芳接过看了一下,“是比正常体温偏高,这个问题我也跟管床大夫反应过,但李萍又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们的解释是可能她平时的体温就比常人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