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救,老道便将被彻底缝合完成,鬼匠之后可以出全力,夺取青苗一人,为她缝线!若不救,转而去协助老道脱困,那这些弟子在顷刻间就要被缝满黑线,生机消无,沦为鬼匠的傀儡!黑暗天穹之上,猩红细线交织成了一张大网,灶班子一众弟子们的身影,被黑绳牵挂着,从网眼里垂落下,在半空中来回晃荡。李岳山抬头看着自己的弟子们,身躯剧烈颤抖起来,沉凝的面孔上,涌现愈来愈多的痛苦之色。他面庞通红,身形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拳头,连眼睛都微微泛红,但在某一刻,看着那一个个被黑线不断缝合的弟子,忽然扭过头来,身体也定在原地,止住了颤抖!师父脸色狰狞,向苏午厉声说道:“去!去!把这老道带走!我留在这里,我留在这里——”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同样的决定,许多年前他也做过一次。那一次的事情,让他余生都在回忆与悔恨里不断重复着,夜深人静时,旧人的面孔就会在眼前出现,盘旋打转。可即便如此,李岳山已经尝过这憾与悔的滋味,此下再度面临这般境地,他依旧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师父捏紧了拳头,近乎嘶吼一般地冲着苏午发话,被苍白巨手抓着肩膀,将之提起来的老道士疯癫大笑着,打断了李岳山的言辞:“哈哈哈,快给它缝,快给它缝——它想缝的时候,我偏不给它缝!它不想缝的时候,偏要拿给它缝!你你你你——”老道士手指在苏午与李岳山之间来回晃动,连说了数个‘你’之后,手指倏忽指向了苏午,他的神色有瞬间的清明,脸色严肃地看着苏午:“你何不把自己拿给它缝?把甚么线都接在自己身上,缝上一圈,让它缝个够,不就好了吗?!”这老道士脸色看似严肃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越发显得疯癫,让苏午一时间不能确定,他先前究竟是有片刻的恢复神志,还是根本就已经疯癫了,故作郑重正经之状?!“哈哈哈,我命休矣,命休矣——”老道士的神色又变得疯癫起来,那苍白巨手提起金线,忽然缝向他的嘴巴,要将他的嘴巴彻底缝住,发不出一丝声音!苏午看向被吊在半空中的师弟师妹们,鬼匠将师弟师妹们缝起来,挂在天上,展示给自己与师父看。此种行为,于自身而言,可以理解为这是厉诡对自家的一种要挟!可它自己又是否明白,它当下的举动,是偶然而为,但却正巧命中关键,拿捏住了己方,还是本来就是有的放失?若是后者的话,岂不正说明它有了一定的思维能力?!一只有思维能力的厉诡……“你不试试吗?”“你真的不——唔!洗洗吗?!”老道在那巨手的钳制下,勉力扭过头来,怪笑着冲苏午说话,他说着话,半边嘴唇就被缝住了,于是说得话也变得含湖不清!苏午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神色微动,转头向师父问道:“师父,假若命格超出九两九钱,会发生过甚么事情?”在老道士开口说话后,就拧眉沉思的师父,闻听大弟子所言,直接开口道:“无人命格可以超出九两九钱——就像人身内脏本有定数,无人可以长出两颗心,两只胃袋一般,若真正长了两只胃袋,那亦必然有一只胃袋是无用的,吊在身上,除了消耗自身精血,成为累赘以外,再没有第二种作用!阿午,你是想……”师父显然认真斟酌了老道的言辞,是以能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不妨由弟子来作厉诡身上的那个累赘,它现下意图缝制出九两九钱的命格,若被它缝合成功,后果必定不堪设想!当下可以确定,老道士、青苗的命格正能契合它,让它缝制出这九九极数的命格,此中,以金线缝制的命格最贵——那老道士想来不是一般人物,身为搬山道士,在茅山巫中必然举足轻重,寻常搬山道士,想来没有他这么强横的手段与法器!《控卫在此》可见其命格贵重。以白线缝制的命格最轻,青苗的过往,师父亦是清楚的。而鬼匠能缝制诸多厉诡,提升它们的层次。它本身的命格,亦不会少于四两!如此三者相加,或许就是九九极数的命格。它以鲜血染红线绳,形成红线来缝合我——肯定不是为了让我成为它‘命格拼图’的一部分,应当是不希望我坏它的好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我的命格,或许让它亦觉得棘手,很不好收拾。”听着大弟子所言,李岳山连连点头。他先前已然察觉,自己这个大弟子的命格极硬,当初那‘石头婆婆’就想以气机来感染他,反被他的命格反噬,粉碎气机——这一点,又说明大弟子的命格也较为贵重,当在四两以上!是以,李岳山对大弟子所言并没有异议。苏午看了师父一眼,接着道:“老道所言,或许并非疯癫之语,他自身记忆虽然被洗刷去了,但历事万千的本能还在,或许他感应到生死危机,在本能驱使下,给出的这个建议,便是最正确的建议——我细细思考过,也觉得这个建议,有很大概率能成功。”“师父,当下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试验其他办法了。只能兵行险着!”苏午严肃出声,他脚下黑液涌动,浮现出青苗的躯体。即便青苗被他保护在阴影世界里,依旧有线绳穿过了阴影世界,此时,便有几只苍白巨手围绕着青苗,在她身上不断缝合着。“它缝制命格,会自主运用诸色不同线绳,你如何能确保,它不会以红线来缝你,而是以金线,白线来缝?”李岳山沉声问道。若鬼匠以红线来缝制苏午,只怕最终结局,便绝不可能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发展了。“我能确保它,必定会以金线、白线在我身上缝合!”“那你就试试吧!”苏午看了一眼地上的李青苗,转身走向木木呆呆的老道士,其嘴巴被缝合了起来,唯有一双眼珠咕噜噜乱转着,看到苏午走近,老道士眼睛里流露笑意。那只苍白巨手围绕着老道士飞针走线,手腕上有细细的白线将这只手与天地气脉相连。苏午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在巨手指间闪动寒光的铁针,伸出一只手,手掌皮肤下倏忽探出一根金线——这根金线,乃是他以镇坛木拍在鬼匠面庞上时,震落的一根金线!当下,他聚集精神,操纵这根金线,盯住那飞快走针的巨手,在巨手腾换金线的刹那,从他手背皮肤里探出的金线就勐地穿出,无声息地穿过了巨手指间,那根近乎微不可查的铁针针孔!这般手段,堪称神乎其技!但苏午聚集精神,光明大日常驻心神的刹那,原本微不可查的细小针孔,在他眼里就放大得犹如拳头那般大——他只是将一根绳索穿过拳头大的孔洞而已,又有什么困难的?!金线穿过巨手,在其上绕了一圈。巨手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它折转回来,将铁针扎入了苏午的皮肤,冰冷刺骨的疼痛感感随着铁针穿过皮肤,开始在苏午身上浮现,那针每穿过苏午的皮肤一次,都让他觉得自身更加贴近一座冰山!他看着巨手捻针扎穿自己皮肤过后,又转而在老道身上缝合,针线在他与老道之间来回穿梭,他眼中流露思索之色:若鬼匠真正具备了思维的能力,甚至会使用围魏救赵这种计策,为何现在鬼匠对自己跑过来滥竽充数,意图成为它命格累赘的行为,反而不闻不问?它真地具备了思维能力?金线在苏午的皮肤下面形成了浅澹而诡异的纹路,疼痛感从皮肤表面,向着他的骨髓深处漫延。苏午眉头微皱,在巨手捻着铁针扎来之时,一层黑膜忽然包裹住了他的手臂,那铁针穿过鬼手的黑膜,带出明黄色的丝线,继而又开始在老道身上缝合。却是完全忽略了苏午以鬼手代替自身来完成缝合。这时,老道士转头过来,冲着苏午挤眉弄眼。苏午沉吟片刻,亦以鬼手包裹住了老道的半身,巨手依旧持金线从鬼手中穿过,浑然没有发觉,它的缝合对象已经被调了包!鬼手上气泡鼓发又破溃,细密的金线交织于那层黑膜之上,渐渐形成了诡异的纹路。巨手就像是一台输入精密程序的仪器,每一针穿出,都会令细线形成的纹路更加密实,更加饱满,而不会对纹路有丝毫的破坏。另一边,苏午再度拿起镇坛木,朝着在李青苗身上做缝合的巨手勐然拍下,几缕白线就从巨手中脱落,落入苏午掌心,苏午向师父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接着故技重施,令白线穿过针孔,同时以鬼手覆盖自身,正在李青苗身上缝合的巨手便折转回来,开始在包裹苏午周身的黑膜之上,缝合白线。金色与白色两种截然不同的纹路,开始在黑膜之上交织,那些纹路一端连着苏午本身,又由苏午本身与老道相连,另一端则连着李青苗。:()我的诡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