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于前辈轻浮的笑声忽然在白鹤生的耳畔响起,带着揶揄。
“他妻子来了。”
欺骗一个盲人实在不太好。
不过于观真本来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有尘艳郎这个标准放在前头,让他更加心安理得地欺骗起白鹤生来,而受惊吓过度的厌琼玉也没有傻到尝试把事实告诉自己的师兄。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杀人犯绑架一样,很难说到底是等死的过程可怕,还是解开束缚后迎头就撞上杀人犯更可怕。
厌琼玉显然觉得后者更可怕,她什么都没敢说。
因此需要堵住嘴的人就只剩下来初来乍到的崔嵬,于观真见到他的喜悦是真,见到他的快活也是真,不过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主要是为了用手掩住对方的嘴这事儿也是真的。
崔嵬很聪明,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找来时却不能开口,但仍是温顺地闭上嘴,让自己的声音彻底消失。
而等于观真做完了正事,终于能好好瞧一眼崔嵬了,他们俩其实并没分开太久,然而他仍觉得好似已过去许久许久了,便轻轻将头靠在对方肩上,压低声音说道:“苗疆好凶险,我们又没什么线索,只好顺道将他们俩救下了,你喜不喜欢?”
喜不喜欢我这样做?喜不喜欢我这样好?喜不喜欢……我。
问这话时,于观真仍是严严实实地掩着他的嘴,并没有要崔嵬开口的意思,而这个答案本身也就不必开口。
于观真的手指很凉,还带着药草的苦辛味,擦在唇边微微泛起涩意。
崔嵬蹙了蹙眉,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于观真,而于观真只是靠在他的肩上,看不清神态,他只好伸出手来摸了摸于观真的喉咙,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找出嗓音变化的原因,然后就被于观真一下子抓在手里。
于观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也不管崔嵬看不看得懂。
如果位置调换过来,于观真大概会去咬他的指节,去吻他的肌肤,趁机做些情人之间该做的事,好讨一些不被允许说话的补偿回来。然而崔嵬毕竟不是于观真,只是被迫当了欺骗白鹤生的共犯,因此他很快又想:“他不看我,怎知我如何回答?”
最后崔嵬仍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无声地倾吐喜欢二字。
于观真就低低地笑起来,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掩在崔嵬脸上,自然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真正的九幽君翻了个白眼,好不掩饰自己作呕的表情,而为了恶心崔嵬——未东明倒是不觉得自己能恶心到于观真,毕竟他们俩某些时候势均力敌,于是非常刻意地阴恻恻笑起来,对懵懂无知的白鹤生道:“他妻子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不过崔嵬肯定能听见,毕竟他们这儿除了暂时看不见的白鹤生之外基本健全,实在凑不了一个天瞎地聋组合。
果不其然,崔嵬很快就看了过来,不过白鹤生的反应更快,他先是有些愕然,随即又露出一个很复杂的神情,缓缓道:“原来是赤霞女?”
未东明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哪知道这还没完,白鹤生微微抬着脸,那条罩在眼上的白布显得他格外无辜,然后说了句更气人的话:“我听说她与崔嵬即将成婚,怎会在此刻来到苗疆?”
于观真故意在白鹤生跟厌琼玉第二次逃跑时说破了白鹤生的眼疾,好像他们是才发现的一样,一来是想让白鹤生安分点,二来也是不想跟白鹤生继续这么对话下去,一个瞎子睁着双极有神的眼睛跟他们说话,实在是一种非常诡异的体验。
甚至于有时候他们都会觉得白鹤生其实根本没有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