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想了想,大概是在想哪些是可以说的,过了许久才道:“他对我说了些越姑娘的事。”
于观真挑眉道:“什么?越盈缺?”
崔嵬点了点头。
“哈,莫离愁的脸还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我瞧他之前还很是看越盈缺不上,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都能说上越盈缺的事了。”男人有意在长辈面前提起与自己全不相干的女人,百分百是有了好感,于观真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忍不住道,“人家丈夫尸骨未寒,虽说不是我们杀的,但好歹是自尽在我们面前,莫离愁他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之前有这么道德沦丧吗?!
是不是跟未东明学坏了……
崔嵬有些无奈,听于观真越说越离谱,摇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于观真的八卦之魂被熄灭,稍稍老实些许,又追问道,“那是哪样?”
于是崔嵬便将今日百姓来城主府的事跟于观真细细说了一遍,他不知晓水难是未东明造的孽,神色异常平静坦然,倒让于观真有点心虚。
按道理说,未东明其实多少得为这事儿承担点责任,毕竟从根本讲起来,是他放走了未东明。
不过于观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越盈缺吸引走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耳朵里能得到不同的信息,他固然也感慨越盈缺思想上的不同,不过更震撼于对方说话的艺术。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小说里江湖总是难以与朝廷兼容,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轻利重义,他们的规则就是正邪善恶是非。而修仙者行走天下,本质上其实是有些接近江湖人的,都不受律法管束,不能说是谁对谁错,只能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越盈缺要做城主,必然要遵循法度,可是她身为女子,如今的律法绝不会支撑她做这个城主。
这本是一个劣势,越盈缺却巧妙地将它化作自己的优势,王法之外尚存公理正义,这是三宗的立场,而越盈缺借王法不允许女子做官这一点巧妙地进入了这个立场。
“有意思。”于观真轻笑起来,他原本只是觉得越盈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已,然而到现在为止,他发现这个女人不单单聪明,还非常独特,“你还记不记得耍了我们一遭的沈秀娥?”
崔嵬柔声道:“记得。”
“我们怎么总是遇到这样厉害的女人呢。”于观真忍不住摇摇头,感慨起来,“蓝家二少爷与白城主真是有福气的人。”
柔顺、温柔、顺从的女人的确很好,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犹如枝头花,钗头凤,金贵大方,优雅得体,然而这是无法长久的,正如花期短暂,首饰换新,迟早有一日会被丢弃。
攀附大树的藤蔓为了汲取营养,它真真切切地活着,即便离开大树,也可以搭在架子甚至墙壁上继续顽强地生长下去。
在这被打压控制的时代里,除非有资质修仙,否则大多数女人都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沈秀娥与越盈缺却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来,打破这顽固的窠臼,不断地往上生长着。
白城主没有理由不爱她。
也许有些男人会恐惧甚至害怕这种女人,然而于观真心中只有欣赏与赞叹。
崔嵬只是用一种温柔而平静的语调说道:“因为你同样厉害。”
于观真眨了眨眼,微微仰起头,他带着点笑,像个准备恶作剧的顽童:“也许是因为我同样有福气。”
崔嵬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只可惜他们都似昙花一现,你可要努力活得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