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比缥缈主人不久前还是杀人放火不在话下,恨崔嵬不早些死在路边;如今却与崔嵬琴瑟和鸣就差三年抱俩甚至对弟子视如己出。
人心变化,何等有趣,又何其没有道理。
崔嵬听出他意有所指,脸色不由得一沉,不欲理会:“歪理。”
“那你倒是天赋异禀,自幼听着我的歪理长大,居然还能长得像竹子一样正。”陆常月合上书本捏在手中,若有所思道,“先别忙着否认,你当然生得端端正正,否则怎么听得出我的理到底有多歪。”
“师兄。”崔嵬被连番挤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低头,“我相信于观真对我说的每句话。”
陆常月凝视着他,不知是在想什么,半晌才道:“看来你才是被养的那只鹤。”
“……”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师兄又没说不告诉你。”
“我什么都没说。”
陆常月轻哼了一声:“是啊,你什么都没说,只是全写在脸上叫我看得清清楚楚,要是人还没有上山,我将大门一关也就是了。可如今人已登堂入室,我也奉他为座上宾,难道当真叫天下人耻笑不成,只是此事还有些麻烦,不过我看你不能管事,回去告诉缥缈主人一声,明日酉时我请他吃茶。”
崔嵬紧紧蹙起眉来,感觉到了冒犯:“为何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有什么用。”陆常月挑眉道,“你要是能出什么好主意,那书上写的就是你智擒幽冥君,而不是剑指幽冥了。更何况我与缥缈主人要谈的事还不知能不能成,纵然要我说些什么,也无从说起。”
崔嵬的脸已多云转阴,郁闷地回去给于观真带口信了。
其实崔嵬心中很明白,陆常月已经对自己破了足够多的例,也提了足够多的醒,更不要说他自己心底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信任于观真。
只是,他同样不喜欢别人怀疑于观真,尤其是与自己亲近的人。
这种矛盾的心情一时之间很难说得清楚。
于是崔嵬只好悻悻地回去给于观真带口信了。
等到崔嵬离开之后,师飞尘才从暗影处走出来,他神色晦暗莫名,仰头对着陆常月道:“师兄,你当真相信缥缈主人?”
“一个人能隐瞒自己的名字多年,说明非常重要,又或者在他心中不认为有人配知道这个名字。”陆常月在清风朗月里慢慢闭上眼睛,靠在了身后的树上,“我还听说苗疆有些术法会作用在姓名上,对方既已献上如此大的诚意,没道理不相信。”
他的口吻漫不经心,听不出是玩笑还是当真。
师飞尘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个假名。”
“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难道你生来就叫师飞尘?”陆常月哑然失笑,他从树上跃下,慢慢走到了师飞尘的面前帮忙掸了掸肩头的落雪,雪花已经消融,在衣料上留下湿润的冰冷水迹,“旁人如此叫你,父母将此名赠你,姓名是一样礼物,而并非烙印。”
师飞尘不太好意思地退开两步,他已不是昔日那个少年,不需要师兄再帮忙整理衣冠,重新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
“你要我承认什么?”
“如今与之前的麻烦!都因你太过溺爱赤霞与崔嵬所致,叫他们肆意妄为,屡屡陷剑阁于不义。之前已有过赤霞的教训,如今崔嵬又来……”
陆常月蹙起眉来:“那你呢?”
“什么?”师飞尘还没回过神来,喉音滚动,一时被问得怔住,“我什么?”
“罢了,你去吧。”陆常月摇摇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