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真突兀想到在苗疆时,崔嵬曾说过任何技艺、手段、物品都是为达成结果的工具而已,不由得轻轻笑起来,对莫离愁也有爱屋及乌之意,便提点道:“赤霞女不愿意这么做,是她品性高洁,走了一条艰难的道路,正因如此,连敌人都会心甘情愿信任她。然而这不意味着世上便只她这种法子行善。”
“师尊以前从来不会教我这些。”莫离愁神情复杂道,“为何如今却……”
“你就当我不乐见你就这样无趣地死了,想令你在人世间多受些折磨好了。”于观真将手落在椅子上,冷淡道,“做好人与做坏人都有难处,你坏人已做得足够,我如今教你如何用坏人的法子做善事,令你既能当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尝尝苦头,又不至于死在外头。”
莫离愁脸色煞白,却没有说话,他不敢让于观真发现自己这颗本觉得死也无怨的心重燃起一丝希望,倘若这只是为了令自己死前更痛苦所说的话,师尊根本没有打算救他,那岂不是更令人绝望。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疯,一定会为了活下去而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就如同当年一样。
而迟早有一日,莫离愁心知肚明,他也会如复仇那日同样后悔。
“出去吧。”于观真望着莫离愁,并没再说些什么煽动人心的话,而是将笑意藏进黑暗之中,他淡淡道,“我要休息了。”
一个人要是真心想死,就不会如此好奇,看来莫离愁已打算继续活下去了。
莫离愁这次极为温顺地退了出去,挣脱囚笼一般迫不及待,他快步走过长廊,在尽头处遇到了在黑暗之中的原无哀,剑阁弟子衣不染尘,在纸窗亦难遮掩的月华之下显得分外清俊又超脱凡俗。
“你都听见了。”莫离愁笃定道。
原无哀轻轻点点头,心头倏然滑过于观真讥笑般的声音,沉甸甸的心头终于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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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冰狱加身数年,未东明都未曾如此刻这般惊惶无措过。
未东明很清楚缥缈主人是怎样的人,因此更明白赤霞女要是与那人对上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要是能死得干脆利落,都算是缥缈主人当日发善心,他强行冷静下来:“尘艳郎不近女色,且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赤霞绝不可能有半点留情,确定是落在他手里了?如今又怎样了?”
“此话本该问你才是。”崔嵬反问道,“以他的实力,你认为赤霞有任何胜算吗?”
未东明心急如焚道:“不可能有!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赤霞本该下山才是——”
他倏然住口,脸色惨白,牙关紧咬:“该死!是我让她下山的。”
未东明情绪翻涌,肌肤之下顿时滚过起伏的红光,整座冰狱都随之缓慢融化,水流蔓到了崔嵬的足下,他亦浑然不觉。
骨节分明的五指瞬间扼住了未东明的咽喉,迫使他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对方虽并未用多少力气,不过已足够威慑,崔嵬不顾烧上手的烈焰,冷冷道:“我奉劝你别想趁此机会逃跑,否则接下来等待你的绝不止是冰狱,而是性命难保。”
“性命难保?真是笑死人了,崔嵬,多年不见,我竟不知你变得如此风趣幽默,说出这样的大话都面不改色。”未东明轻蔑笑道,他挥开了崔嵬的手,看着对方迅速变得焦黑的手,炎气仍在疯狂蚕食皮肉,被灵力压制住后只在表皮显露出烧伤的斑驳疤痕,他挥手吸食掉这些许炎火,若有所思道,“你还在遵守那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