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比此事惨烈百倍千倍之事不知道凡几,沈秀娥与丈夫阴阳相隔后再遇却不自知,小石村几十年来始终难逃青魔阴影,王磊之一腔爱意付之东流。与凡人的无能为力与苦痛相比,崔嵬从不觉得自己所遇所为之事是何等困苦,见于观真心伤如此,知他是对自己爱深意浓,不由显露出几分不知所措,一时笨拙不堪,不知当如何安慰应对。
“叫我再抱一会儿。”于观真依偎着他,低声道,“我上缥缈峰后查到眉目,将事情了结,就带着峥嵘剑去剑阁寻你,你千万等着我,往后纵然再有什么艰辛苦难,我都不再与你分开了,叫那缥缈主人随便死在什么地方好了,我只做我的于观真,好么?”
崔嵬低声笑道:“有什么不好,你只管做你的事,我永永远远等你。”
“要是可以,我真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去。”于观真痴痴道,“只是怕坏了你的名声,扰得你不得安宁。”
“你有你应当做的事,我也有我应当做的事,玄斗与师兄的事我还未给师门一个交代。”崔嵬思考片刻,又从怀中取出几只扁平的千纸鹤来放在于观真的钱袋里头,“这几张纸鹤是我平日联系所用,你要想见我,只需烧毁一只,天涯海角我也赶来。”
于观真有意刁难:“我要是今夜就烧毁一只,你要如何?”
“那又何意思,剑阁离此地有七日路程。”崔嵬柔声笑道,“你不妨七日后再烧,叫我再赶七日的路。”
得到了。
于观真笑起来,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被无尽的喜悦与快活填充得全无空隙。
我自众生手中独占这轮明月。
与崔嵬别后,不过三日,于观真就回到了缥缈峰。
缥缈峰只一座,门下却不知道多少统率,于观真在苗疆习惯高来高去,对山脚守卫一眼也不多看,直上主峰而去。
于观真离开缥缈峰并无多少时日,哪料过路弟子见着他,竟都脸色发白,不自禁地退后一步,神情甚是惶恐畏惧。原本于观真还以为自己会遇到拦路的人,哪料到他走起来十分平顺,众弟子见他如见着鬼魂,似被切断的潮水般往两边散去。
倒也有聪明机巧的前去通报,不多时,叶培风就带着个黑衣青年率着众人前来迎接:“弟子拜见师尊。”
“拜见峰主。”
“拜见祖师爷爷。”
……
这群人里头,叶培风与莫离愁尚要跪地磕头,更别说其他地位更低的,几乎连头都不敢抬。
黑珍珠在胸膛处微微沁出凉意,化去于观真心头莫名焦虑,他用手点了点胸膛处,不动声色在众人脸上扫过,有不少人手上拿着账本,想来是到了报账的时候。这些人大多是依附缥缈峰而生,本事十分稀松平常,只是会些寻常伎俩,或是连小小术法都不会,只是凡人想攀上仙途,得些福运。
“起来吧。”
“多谢师尊。”
叶培风与那黑衣青年各都先站起身来,其余人在他们之后方才起来。
那青年十分瘦削,肩膀并不宽阔,令于观真想起藏锋刀来,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一凛:“这人大抵就是莫离愁吧。”
按照崔嵬的说法,莫离愁应该还没到欺师灭祖的地步,他拜入缥缈主人门下只不过是为了复仇,要没什么意外,缥缈主人还算是他的恩人,属于立场可争取的对象。不过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人是会变的,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