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的语言成绩好,英文也可以跟人流畅沟通,但涉及到专业的心理学名词时,他可能会有些费力,如果遇上老师有一点口音,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但沈岁和的学习能力很强,尽管很长时间没有碰过课本,但那种几乎是照相机一般的记忆让他记东西很快。刚来的那一个月,沈岁和会感觉孤独,甚至有天晚上冲动到想订机票回国。但他喝了点酒,又拎着酒敲响了隔壁留学生的门。隔壁的留学生叫祁川,是个话痨,他什么都不说,只给祁川一瓶酒,祁川就可以逮着他跟他聊一天一夜,聊得时候中英文混杂,奇怪的是沈岁和可以全部听懂。那天晚上他坐在祁川家的木地板上,跟他聊了一夜。祁川说到了自己的家庭,又说到自己不想来留学,结果他爸妈背着他申请了哥大,还通过了,他一方面觉得哥大是个好地方不能放弃,一方面又气他爸妈,一点儿都不顾他的意愿。沈岁和淡淡道:“好歹你还有爸妈。”祁川自然而然地反驳,“你没有吗?”“没有。”沈岁和回答得也很自然,“都去世了。”临出国前,他还去给他们扫了墓,放了花。这回轮到祁川懵逼了,“为什么啊?”沈岁和轻笑,“有人活着,有人死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还能两个都死了?”祁川一向口无遮拦,“难道是殉情吗?”沈岁和笑,“可以这样理解吧。或者也能理解为我是个灾星。”“啊?”祁川皱眉,“为什么?”“我清明节生的。”沈岁和说:“大家就说我是灾星。”祁川:“……”他喝得有点大了,直接踢了沈岁和一脚。没用力,但也踢了沈岁和个猝不及防,他抱着酒瓶子含糊不清地说:“狗屁啊,父母才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清明节生的呢,你就是他们的宝贝,什么灾星,他们听见了要伤心的。而且,清明节又怎么了?不也是365天里平平无奇的一天吗?”“我过!他就是清明节!”祁川拔高声音,“不过,它也就是个没名字的4月4。”沈岁和笑笑没说话。一晚上,祁川跟他聊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他的父母。看得出来,祁川是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这会儿一个人出国,不适应国外的生活,所以埋怨父母,但埋怨完了又吸吸鼻子说:“他们也是为我好,我妈一个连26个字母都不认识的人为了给我填申请资料,眼睛都快瞅瞎了。”“那你妈学会英语了?”沈岁和夸奖道:“很厉害啊。”“什么啊。”祁川哼了声,“我妈花钱找了个机构老师给填的,她到现在对英语的认知也仅限于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了。”沈岁和:“……”“不过我妈说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就是想把所有好的都给我。”祁川说:“可能我不喜欢,但她是尽力了的。我就感觉她跟我有代沟!啊啊啊,越想越气。”沈岁和却把他那句话记在了心里。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当一个人病了的时候,怎么能奢望她能正常爱一个人呢?沈岁和从祁川家里离开的时候是早上六点。祁川已经抱着酒瓶子睡着了。沈岁和给他从沙发上拿了床被子盖上,然后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家里。他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洗脸刮胡子,在刮胡子的间隙打开了和慕老师的对话框。【慕老师,忙吗?】慕老师几乎是秒回:不忙,漫漫还醒着。沈岁和加紧了手头的动作,平常不涂护肤品的他难得拍了点水,还抹了乳液,显得脸没那么干燥。头发也随手一擦,然后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白色t恤看着会精神一点。沈岁和挑了个光照好的地方,坐得板正,点开了慕老师的视频通话。镜头里出现的他其实已经够好看了,但他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好,所以不断更换着坐姿,还不停拨弄着头发。视频接通的那一刹那,漫漫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沈岁和蓦地笑了,是发自内心地笑,他声音都跟着翘了起来,“宝贝。”自然而然就喊了。原来在家都喊漫漫,从未喊过除这个称呼之后的昵称。总觉得矫情肉麻,但出国之后大家都是这么表达亲昵的,甚至不熟悉的人也会喊宝贝,哈尼。他心情愉悦,再加上喝了酒,这会儿叫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宝贝在做什么?”他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本来就是清冷的低音炮,这会儿听着倒像是在撩人,只不过撩的对象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