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胜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倒把李秀间吓了一跳,他赶紧也学着江东胜的样子举杯,道:“江叔,你可别这样。我和大强是好朋友,将来不管谁出息了,都会帮对方一把。”江东胜欣慰地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说罢,他便将茶一饮而尽。钱,江东胜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儿子,现在,他已经没有希望江大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打算了。李秀间也喝了茶:“江叔,我明天就问问江大强,一起去深圳的事儿。”“行。”江东胜高兴地点了点头。去深圳的事情,江大强并不情愿。但李秀间却告诉他说,他不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少年管教所的经历,是我是这辈子都抹不下去的污点,像你和你爸这样肯接纳我的,毕竟不多。”李秀间对江大强说,“我不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再说,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在你家待着,你说,就咱们俩这没文化的人,将来能干啥?”“咱俩就去试试,好歹有个伴,要是能成事儿,后半辈子也有个指望。就算不能成,也不至于饿死。你不能总指着你爸,我也不能总赖在你家。”“但是咱们俩将来不管谁能成事儿,将来都能指望对方。不求共富贵,但求同甘苦。”李秀间的话,让江大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李秀间。“秀间,你说得对,我不能指望我爸一辈子,我也不想指望他。咱们就去深圳。”江大强顿了顿,又坚定地道,“不求共富贵,但求共甘苦。”“行!”李秀间高兴地点头。就这样,去深圳的事儿定了下来。李秀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秀满和李秀春。李秀满十分意外。她不想让弟弟刚回来就又离开家,但李秀间的态度却十分的坚定。“秀间,你是不是在家受了啥委屈?”李秀满了解李秀间,当她后来得知李秀间不在家里住了的时候,就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但李秀春和王慧都咬定了说李秀间是自己要离开家的,李秀间也没否认,所以李秀满开始的时候,也就当是李秀间不好意思跟新婚夫妇住在一起,才去江大强家住。但现在李秀间一门心思地要离开家乡去外地,李秀满的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不过李秀间是跟江大强到他舅舅那边学习,倒也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从此以后,她就连看自己最小的弟弟一眼,都难了。李秀满拭着脸上的泪,点了点头。“二姐,你以后要是有啥事,你就告诉我。如果二姐夫让你受了委屈,你也告诉我,我收拾他!”李秀间说。“放心吧,他能欺负我啥。你二姐夫虽然没啥文化,但人还行。”李秀满说着,一把拉过李秀间,道,“你一个小屁孩,就别老替别人操心了,走,姐带你买点新衣服去。”李秀间有心想要推辞,但捺不住李秀满的坚持,只得随她去了。李秀满给李秀间从里到外买了一套衣服,又给江大强也买了件衬衫。不管咋说,自己弟弟目前在人家住呢,还要到人家舅舅的公司学习去,家里总不能闷声不响,连表示都没个表示。李秀间起初说啥也不让李秀满给江大强买东西,只说他们是铁哥们,用不着这样。但李秀满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当即板起了脸来。“秀间,你记着,越好的朋友,越得礼尚往来,关系才走得长远,知道吗?”李秀间怔了一怔,随即点头:“好,我知道了,姐。”李秀满的脸上,这才绽出了笑容。她拂了拂李秀间的小平头,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八十年代,正是下海浪潮刚刚兴起之时。深圳于1980年3月,由“出口特区”改名为“经济特区”。按其实质,经济特区也是世界自由港区的主要形式之一。以减免关税等优惠措施为手段,通过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鼓励外商投资,引进先进技术和科学管理方法,以达促进特区所在国经济技术发展的目的。江大强的舅舅苏为青,正是投入经济浪潮中创业的创业者之一。当然,他的公司并不大,用东北的老话来概括,属于“个体户”。李秀间和江大强的年纪还很小,自然不可能在苏为青的公司里承担重要的工作。但对于李秀间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走出去,长长见识,对他来说是件挺好的事儿。李国福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胡闹。李国福看不上个体户。虽然现在下海的人多了,挣到钱的人也不少。现在大街上的车,都明显比从前多了很多,新鲜物件更是一天比一天更多。走在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穿的衣服都花里胡哨的,就连大老爷们的衣裳都比从前新鲜。可李国福怎么看他们,怎么觉得都跟唱戏的似的。还有那些个体户,看着就不像有啥文化的样子,不靠谱,不踏实,不着调。哪有国营企业的工作踏实稳定?但李秀间不在家里待着也好,省得惹得家里天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让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就更不好了。毕竟去过少年管教所这件事情,已经让李国福把这半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他不想瞧见李秀间成天在他的眼前晃,走出去,他也眼不见心不烦了。然而刘玉琴却并不这么想,她舍不得自己的小儿子,却也明白,她留不下他。家里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能帮他一把的能力。李秀间出发的前一天,刘玉琴拉着他的手,不舍地将李秀间看了又看。“秀间啊,外面虽然好,但也不比家里。你要是累了,干不下去,就赶紧回来。实在不行,上你大哥那,或者上你大姐那,都差不了你这口饭吃,也差不了你的工作,啊。”“知道了,妈。”李秀间笑着点头,“您就放心吧,等我挣钱了,回来孝敬你!”:()庆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