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声音虚弱,声音也不大,但成功的让邵泰停下了脚步。邵泰转过身,看着他说道:“你这般,你··你可知道老师有多担心?”周明礼脸色黯淡,虽然是他叫住的邵泰,却垂着眼不和他对视,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关心:“老师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好转?我那里刚得了一株三百年份的人参,请帮我转交给老师。”邵泰怒极:“瞅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区区一个周家,看不爽他们就回去干!为了这群东西将自己折磨成这样,既没有继承老师半点洒脱,也不如我半点干脆!真是没出息!枉费我多年前对你的教导!”“师兄教训的是。吴怀,去将东西拿来给师兄。”看着他不为所动,半点反应都没有,邵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痴人!”他接过吴怀的东西,怒而转身上了马车,不再理会周明礼。生气归生气,但是他不能拿老师的身体开玩笑。三百年份的人参,十分难得,是滋补身体的好药材。如果让师弟送上门,老师必然是不肯见的。看着他走远,吴怀放下车帘,这才焦急的去查看周明礼的伤处:“您如何了?大夫已经在府内等着了,等回去就给您上药。”周明礼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微微吸气。“我没事,一顿板子换来周家这辈子都要仰我鼻息,值了!而且今日之后,我的名声怕是好坏参半,不会只一味的被骂了。”周明礼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剑走偏锋,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当初太子的幕僚何其多?凭什么他一个容貌有瑕,身上又只有秀才功名的人能够脱颖而出?凭的就是这股皇上欣赏的狠劲儿。走到今天他不后悔。有得必有失,什么都想要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名声虽然一文不值,但人活着一点不在乎却也不现实。今日之后,多多少少能挽回一些。而皇上,对他的看重··或许是愧疚,也会多一分,就像今日,原定的五十板子,只打了放了水的三十板····邵泰吩咐车夫转道去裴家,到了地方门房见到是他毫不犹豫的就将人迎了进去。他熟门熟路的提着东西就往裴道真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也见怪不怪,行了礼就避到一旁,等他走过才继续走。刚走到裴道真的院子外,不等李伯开口,他就听到了里面粗狂的笑声:“哈哈哈,真是可乐!”邵泰愣了一瞬。自从上次老师回京后,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师这种笑声。他不等李伯开口,一脚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满身书卷气,容貌清俊的少年正坐在老师手边。老师躺在榻上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在家侍疾的裴家主看上去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也有笑意闪过。三个人一齐看着他。邵泰突然有些局促:“老师,裴兄,这位是····小师弟?”裴家如今轻易不放外人进门,小一辈的他都见过,和老师关系如此亲近他又没见过的,除了那位还未谋面的小师弟,他想不出是谁。看见他来,裴道真有些嫌弃:“你屁股好了?就跑过来。”‘轰隆’一声震响。邵泰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师,给我些面子。”裴道真的三个弟子中,就属邵泰跟他的时间最久,裴道真说话随意许多,“都是自己人,要什么脸?你被打板子的事我早就说过了!子仁,这就是你那个棒槌大师兄邵泰,刚被打了一顿,撸到了左佥都御史一职。”“老大,这是你小师弟王学洲,喊他子仁就行。”王学洲诧异,被撸了一下,竟然还是个正四品的官职?那之前起码在三品之上。他打量了一眼邵泰。看上去年岁不过四十,比他爹年纪小一些,长相普通,看着有些严肃,看得出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眉毛之间有一道深深的褶子,一看就是经常皱眉的缘故。“子仁见过师兄。”看了一眼,王学洲起身打招呼。邵泰也在打量他,“父子互檃之论,就是你提出来的?”王学洲没想到两人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谦虚道:“只是读书时的一些疑惑,拿出来问一问,不值一提。”邵泰脸一板:“怎么不值一提?这种观点之前可从未有人提及,由此可见你在学问一途上的天赋,日后你想做什么···”“停——”裴道真直接打断邵泰的长篇大论。“你是个木脑袋吗?不过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裴道真翻翻白眼:“你们俩师兄弟没外人,都别装了。”王学洲无奈:“老师你怎么还拆台呢?”裴道真哼了一声,指着王学洲说道:“老大,你以后没事多听你小师弟的,为师把监督你们的任务给他了。”邵泰愕然瞪大了眼睛,眉毛拧成了‘川’字。“按年纪,我为长,按辈份,我也为长,无论如何监督我们师兄弟的任务,也该给我才是,老师怎能给师弟?这岂不是···岂不是乱了?”裴道真摆手,示意他闭嘴:“为师任性,我说了算。”邵泰看到老师认真的神色,知道这事没有转变的余地,十分不满却不敢多说,弱弱的掏出裴道真给的人参放在了一旁。“今日上朝····”王学洲听的很认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认真的提及周明礼。也对周夫子现在的处境有了些许了悟。原来如此!难怪周夫子叮嘱他,不要接近他。原来或许是怕殃及池鱼啊……王学洲离开裴府,就让石明赶车去往周明礼的住处。只是到了那里他却没有敲门。看着门户紧闭的周府,他看了一会儿让石明驾车回去。石明不解道:“不去了吗?”王学洲轻轻‘嗯’了一声,“回去准备考试吧。”:()农家穷叮当,科举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