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这是家主给您的信,交代只能您一个人看!…”“啊!父亲信广公的信…好!我收到了…”随着第二批军势的抵达,山间营地已经人满为患,足足塞了两百武士、三百农兵、与一百多青壮和匠人了。蛎崎义广有意把援军分成了两队,支援的三百农兵,继续在外围加固营垒,并不让他们闲着乱跑。至于一百多青壮和匠人,则被一队武士单独看管起来,每日都有足够的食物供给,只是不让他们和外面接触。直到蛎崎义广安排好这一切后,他这才有些紧张的,拿出父亲武田信广的信拆开,就像拿到了一纸判决的文书。“吾儿,无需惶恐!蛎崎氏的继承,在我死后,终究是要交到你手中的…”武田信广似乎看透了儿子的心思,在家信的第一行,就明确了继承权不变。蛎崎义广浑身一松,瞬间长呼了口气。接着,他才又咽了咽唾沫,继续往下看。武田信广的信很短,接下来内容也不多。关键的只有四项安排,却句句直切要害。很明显,他没有被儿子带回的“黄金”所迷惑,而是放眼整个和人地的大局,进行了缜密的安排。“义广,这支山靼部落,最看重匠人,其次看重牲畜家禽,最后才是财货…其中缘由,值得探查思量。”“用带去的松前匠人,把工藤家老换回来。家老是本家重臣,决不可有失。这是第一要务。”“用马匹、牛和家禽,把被俘的流镝马骑兵换回来。骑兵训练漫长,又都是本家家臣的中坚,需得尽力保全。这是第二件事。”“用农人和剩余的财物,换取一批黄金。等黄金变成货物,再去赎回剩下的武士。这是第三件事。”“最后,你这次北上,是‘备寇山靼’。虽有小挫,但向北拒敌于和人地之外,又能向东突袭,击败‘山靼盟友’。最终带回斩获,使英名不堕,让各家信服。这是第四件事,是后续的安排。”“办完一切后,速归本家,不要停留在外。北方的山靼贸易,另选可靠人手,隐秘进行…”“看完信,烧掉吧。唐人说,‘死去元知万事空,家祭无忘告乃翁。’我命不久矣。这封信,就提前烧给我吧!~”看完最后一行,蛎崎义广浑身剧震,心中有万般情绪翻涌。他怔怔地坐了好一会,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父亲的信放在席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然后,他并没有烧掉信,反而又一次拿起信纸,细细重读了一遍。这一次,他目光一凝,看向父亲吩咐的“第四件事”,品味着其中陈述事实的命令语气。“向东突袭,带回斩获?…向东,斩获?…啊!这是?原来如此!”蛎崎义广沉吟了许久,终于醍醐灌顶,想明白了父亲的安排。他现在手头上,聚集了五百军势。而西原氏族的一堆数百人的小部族,就在东方一两百里外。原本本家的计划,是降服北余、拉拢西原、平衡石狩,从而让北方的阿伊努氏族,互相内斗制衡。但现在,石狩部族伤亡不小,北余氏族反而壮大起来,甚至要压过石狩氏族一头…那与石狩冲突的西原诸部,也是时候突袭清理一下了!毕竟,这么多军势聚集起来,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就白白转头回去。他打不了山靼甲兵,难道还打不了松散的虾夷部族吗?而且向东打,扫荡几个西原小部族就走,也不怕山靼部落南下插手。对方隔着石狩部,是根本来不及的…只要赎回工藤家老,带着新的战功回去。再加上父亲为他准备的,所谓“驱逐山靼的血战”,那一切就又都柳暗花明,霍然开朗了起来!…“佛祖啊!父亲的佛法修为,果然比我精深许多!这一团乱麻的局势,他只要轻轻一点,就立刻条理分明了起来!…”蛎崎义广长叹一声,深切感受到,和父亲政治手腕的差距。他这才把武田信广的信,放在灯盏上点燃。很快,淡淡的青烟,带着桑树的味道,在帐内弥散开来。“嗯,这味道?是越前的和纸,用桑树皮做的。质地优良,防虫又坚韧。除了成本比较高外,几乎是最好的纸张了!…”“不知道,这些北方的山靼人,要不要造纸的工匠?植桑养蚕的要不要?种麻织布的要不要?编竹劈篾的要不要?如果这些都要的话,那有些年纪大的老农,就也能找出来,当成工匠来给他们…”“山靼人不会真的,连这些手艺人都缺,连这些人都要吧?算了,到时候问一问,如果能卖上价,找起这些人来,那可就容易太多了!…”燃尽的和纸,化作袅袅的青烟,散入帐顶的天空,飞入傍晚的夕阳。在夕阳的照耀下,蛎崎义广垂首沉思。他纷繁的思绪,又慢慢的染上了一层金光。说到底,三四十岁、正当壮年的他,心中的欲望太盛,离他父亲的修为,还差的远呢!也不知道,等到他继任蛎崎氏家主后,又会在“金光”的引诱下,会把蛎崎氏带向何方?…,!很快,山靼部族与蛎崎氏之间,就约好了第一次贸易的时间与地点。五日后,除了贸易的人丁外,双方各带一百武士,在寒滨部西南八十里,蛎崎营地西北八十里,尻别川向西的入海口处会面。这片尻别川入海口的平原,名义上是北余氏族的领地,水草也很是丰茂。从这里划船一路南下,去往南方蛎崎氏的胜山馆,不过四百里的海路,甚至只需要五天!然而,由于和人的威胁,这里没有任何的虾夷大部族存在。放眼处,到处都是一片片的芦苇与长草。如果王国足够强大,与和人的互信足够,倒是可以考虑,在这里建立一处通商的贸易港口。这就像一百年后的荷兰人,在和国的平户开港一样!只可惜现在…“这些贪婪又狡猾的和人!说好只带一百个武士,他们竟然带了两百个?还各个都披上了甲!”王国的大雪狼号上,祖瓦罗睁着一只眼,用一米长的“神目镜”,仔细观察着南方的和人队伍。他先是估算了些对方的人数,至少有两百个全副武装的和人武士,还有一百多个手无寸铁、背负大量物资的青壮,嗯,应该是用来交易的农人。至于对方的工匠,似乎混在农人中,看不出身份来。“一匹、两匹、三匹…十匹…十五匹?…都是母马吗?…”接着,祖瓦罗又移动神目镜,数着和人队伍中的马匹,包括三个骑马的和人首领。除了三匹和人首领的马外,其他的马匹似乎都很矮小,比之前俘获的那些都要矮,看起来就像是驯鹿一样。而这些驮运的马匹上,也背着各种货物,堆得满满当当。那些竹笼里扑腾的,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家禽”?也不知道哪一种,是陛下口中的“鸡”,哪些又是“鸭”和“鹅”?“咦!有两只奇怪的、头上带长角的,特别强壮的四足猛兽!啊!竟然比马还要大,几乎和熊一样!…嘶!它们看起来这么凶猛,角这么长,身体又这么庞大!难道,这就是陛下口中,那种温顺的、可以用来种地的,什么‘水牛’?…”祖瓦罗瞪大了眼睛,为平生第一次看到的水牛,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他也曾经见过王国饲养的北方“犎牛”,那可真是野性凶猛、奔跑可怕的“四足巨兽”!而这些“水牛”虽然小上一圈,但明显比“犎牛”的角要长许多。也不知道这样的长角“猛兽”,又怎么会在人的手中如此驯服,甚至能乖乖的拉犁种地呢?“不错!货物、牲畜和人丁…看起来,对方还算守信!至少,是做了两手准备!…”祖瓦罗用神目镜观察了许久,甚至看清了对面武士脸上,提防与小心的表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直到这时候,骑在矮马上的蛎崎义广,才看清楚了对面的山靼部族。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三艘半靠在海边的大船,还有那船上若隐若现,不知道有一两百个的山靼战士,愤怒又藏着畏惧的大骂道。“混蛋!真是狡猾的山靼人!他们竟然开了三艘大船,不知道甲板下藏了多少人,全副武装的坐船过来和我们贸易!…”“真是混蛋啊!这些蒙昧野蛮的山靼部落,又怎么会有这样长的大船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他们站在船舷上,有着木板的保护,如果向靠近的武士射箭,我们又该如何抵挡?…”“佛祖庇佑!全军戒备!小心的靠上前去,离海边的大船,至少四箭之地!…”“请山靼部族的大酋长下船!我们就在离海滨两箭之地的位置,各自派人出来,一批批的交换俘虏和人手,一点点的交换黄金和货物!…”:()阿兹特克的永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