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青山没有阻止陈泽西的自残行为,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疯魔的男人,眼眸里带着复杂的深意。
“即便如此,你仍恪守成规,尊称那个人为父亲么?”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却犀利地戳中男人软弱的心。
敲打的声音猝然停下,借着酒劲发泄的男人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呢喃着,“可他,终究是生我养我的……”
“父亲”两字,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始终还是那个懦弱的人,他畏惧那个人的狠戾,同时又离不开那个人带给他的一切。
是啊,那件事之后他便一蹶不振,就连酗酒的钱都是从那个家里拿出来的。
他有什么资格说后悔……
青山没有去扶地上的陈泽西,而是猛灌了一口酒,提着完好的那个空酒壶,往后厨走去。
他的背影不似正常人行走端正,肩膀微微向右斜,左脚不能承受太大的力,微微抬起,在地上拖行。
孔苕荣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这个叫青山的人左脚有伤,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陈家所为。
阿妥为她添上新酒,指背将酒盏轻轻推过去,“小公子,家中可有门禁?”
孔苕荣右眼一跳,偷听得太认真,她竟忘记了早点回客栈,若是被盛安帝发现她不在客栈,就前功尽弃了。
她倏然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吱”的声响。
阿妥正好整以暇等着对方离开,好一人独吞这壶美酒,却久不见人走,不由地抬眼看去。
“你怎么知道,我必须要回去?”
兜帽下的眼睛微狭,孔苕荣不得不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对方,去怀疑鼠爷有派人跟踪她。
阿妥轻笑一声,“小公子每次都是趁着夜色而来,天亮之前离开,很难让人想不到。”
他摇摇酒壶,半壶酒在里面晃荡,发出清脆的水声。
黑眸中露出狡黠的光芒,抬手招来之前那个伙计,“伙计,麻烦这桌再上一壶桂花酿。”
四只手指蜷缩,独留一只食指伸直,指向一身黑色斗篷的孔苕荣,“酒钱,找这位小公子要。”
伙计将酒壶放到桌子上,一手伸到孔苕荣面前,肢体动作也是一种语言。
黑色斗篷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在空中一滞,葱白的手指不自然地上移,碰碰鼻尖。
伙计很有耐心,盯着面前这位打扮神神秘秘的公子,等着公子掏钱给他。
阿妥则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端起酒杯,细嗅酒香。
隔壁桌的陈泽西还瘫坐在地上,脑袋发懵,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
“咳咳……”
孔苕荣尴尬地轻咳两声,微微低头,手指摸到兜帽上的草环,双手取下。
阿妥要比她高出一个头,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她刚好可以将草环扣在阿妥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