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远方,坚定道:“梦境世界是根据你的意识催生的,梦境不会像现实一般无限延伸,定会有边界。”
殷陈确实没想过这个可能,“可这会浪费许多时间。”
“若不破除梦境,我们还会一次次入梦,经受梦境折磨。实不相瞒,虽是在梦中,杀死你确实会让我心中催生负罪感。我的身体也因入梦愈发差了,所以,为了我这个无辜的入梦者,殷姑子可否与我一同去寻梦境终点?”
他说这话时语气和缓,于殷陈而言却如同刺进皮肉的软刺,她心中顿生愧疚,他的确不该承担这般折磨。
“寻到梦境终点,又该如何做?”
霍去病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确定该如何做,他这般斩钉截铁的说法其实只是想让她别再放弃轻易说这般杀了她的话,“若能得寻到终点,便有可能找到破除梦境之法。”
“看来你也不确定。”殷陈方哭过的眼还有些红,直勾勾看向他,眸光一如既往澄澈,“试试便试试罢,谁让你入了我的梦。”
霍去病被她着盈满水光的眸光注视着,竟生出了一丝赧然。
所幸殷陈很快转过眼去。
她再看一眼殷家班子,看向微笑抚琴的殷川,看向温柔笑着的义妩,看向聚在一起偷笑的众姊妹,看向她曾经熟悉无比的一切。
这个她曾生活过一年之久的七百里。
一年时间于大多数人来说不过须臾,与她而言,七百里却是如家乡一般的地方。
她从未在某一个地方待过三月以上,殷家班子在各个地方待十天半旬,还未等她熟悉地方便又踏上旅途。她像是一株生在盆中,随着班子迁徙各处的花。
她十五年的人生中,大多数都是漂泊中度过,所以义妩才会抚着她的脸,“愿我的闯闯下半生得以安定,不再颠沛。”
可是她这一生本就是无根浮萍,本该随着风吹雨打去,随波逐流去。是义妩托起她,让她这朵浮萍安稳又欢畅地在阿母所制造的幻象里“漂泊”了十数年。
她先是快步走,逐渐加快步伐,最后竟狂奔而去,跑到小春身边,紧紧抱住小春阿姊。
小春一舞方毕,她面上的红妆鲜妍,额上覆盖着一层薄汗,被殷陈撞了个满怀,她怜爱地拍拍怀中少女单薄背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不哭不哭。”
殷陈却怎么也止不住酸涩的泪珠,她勉力勾起嘴角,弯弯眉眼,“阿姊……我要离开了。”
小春揩去她眼角泪水,笑问:“闯闯要去何处?”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得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那我以后买的妆奁可没人拿了。”小春有些遗憾,随即又开怀笑道,“但闯闯想去就去罢,我就勉强叫旁人帮我拿好了。”
她们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元朔四年,所以她们的闯闯也从未离开过。
殷陈看向一直侯在小春阿姊身边的男子,那男子也朝她温润笑笑。
周围几个姊妹们也围了过来,拉着她七嘴八舌问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