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吞了吞口水,目光直愣愣盯着她手中的针,身上痛痒又一阵阵袭来,她如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徒劳挣扎,将地上的污秽之物溅起,激起恶臭。
妇人知道长安人最怕脏污,可眼前这个面色阴郁的少女不为所动,任由那粪点溅到她衣上。
窗缝照进来的光打在少女侧脸上,让她面颊边缘多了一层毛茸茸光晕,利落的线条由光影切割着,唇线微勾,将手中针利落扎到她的耳后,“你这些招数,我早就见识过了。”
妇人竟只觉浑身灌注了水,动作迟缓,精神却高度集中,那股痛痒在身体各处如同跳蚤般流窜撕咬,她终于忍不住哀叫出声,“我说我说,我老实说,绝不敢再隐瞒!”
董偃站在屋外,听着屋中动静,背后寒毛直竖。
霍去病站在院中,正仰头看边上那株黄了叶的银杏,妇人凄厉的嚎叫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义医者现在何处?”殷陈问出了第二问,手中针在罅隙照进来的光中泛着冷光。
“我不知!五日前我去送饭时她还在那水牢中的。”
殷陈冷眼看着妇人,又问:“此人是是男是女?年岁多大?可听得出口音是何方人士?你最近一次见到此人是何时?”
“他来时会穿一身遮盖身形的袍子,个子约在七尺。我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他的侧脸,是个男子无疑,年岁大约不惑,他最近一次来是七月份。”妇人声音颤抖,面颊肌肉异常扭曲。
“他说了什么?”
妇人惊恐地咽了咽口水,“他那时似乎心情不好,与义妁说话时语气低沉,我站在外头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只知道义妁的情绪有些激动,大骂了他几句,他……他便对义妁用了刑……”
听到用刑二字,殷陈浑身僵直,眼下肌肉不住轻颤。
妇人看到她这模样,恨不得瑟缩成一团,声音颤抖:“姑子,我只是听命于他,一年前我孙儿生病,还是义医者教我到山上采了一味草药,我孙儿才得以脱险……我不想害义医者……”
殷陈看着她,并不理会她的求饶,继续询问此人特征,“此人蓄须吗?”
妇人摇头,“不蓄。”
“面上还有旁的特征吗?”殷陈睨着她的脸,眸中仍是一片冷意,“好好想,不要漏过任何一点。”
妇人颤抖着回忆着那男子的一切特征,忽然叫道:“我记得……我记得他下颏处有道横着的旧疤。”
殷陈想,此人连挑唆隆虑公主都要拐弯抹角,竟会亲自见姨母,姨母定是识得此人。
长安,不惑之年的男子,下颏有道疤,这个信息太笼统了。
于是她又垂眸看向妇人,“若你看到他,你会认出来吗?”
妇人连连点头,她精神高度紧绷着,只敢顺着殷陈的话头说,“会会,我会认出来。”
殷陈盯着她的眼睛,“那我现在便留你一条命。”
审完人她打开门走出草屋,身上不可避免沾上了污秽臭味。
董偃此前已经吩咐护卫,护卫很快拿着一个包袱过来了,双手奉给殷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