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主今日那番话让她十分不安,心下越发惴惴起来。
今夜难眠的却不止是她。
清平坊中,霍去病推窗而立,手中执笛,清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清寂。
院中那株海棠婷婷袅袅,一片枯叶悠悠飘落而下,正要落入他手心,他刚要握住,一阵夜风倏忽将那片枯叶携走。
他抬头望向那轮月,横笛唇下。
寂寂深夜,原本悠扬的笛声也似乎带着了一丝沉郁。
淳于文被笛声吵醒,躺在榻上听着那阵熟悉笛声。
他记得殷陈与霍去病曾在后院的小阁中合奏过此曲。
直到那笛声终止,他才轻叹一口气。
痴人也。
今夜这轮月,毫不吝啬地照着月下未眠之人。
殷陈身上一片冰凉,望向对面屋檐上那个人影,“淮之,是她派你来的吗?”
那黑影一怔,应了声。
“告诉她我很好,不必担忧。下次莫去翻清平坊的墙了,会被人瞧见。”殷陈脆声提醒道。
他没料到自己的行踪会被她发觉,颔首。
殷陈曲拳抵唇,轻咳了两声。
“更深露重,姑子歇息罢。”
“淮之,你知道我姨母究竟如何了吗?”殷陈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意会被风声掩盖住。
淮之顿住离去的脚步,看了一眼倚窗而立的少女,她身影朦胧纤巧,像极了长门宫中那个女子。
此话带着乞求意味,让他心下生了些柔软。
审问
“义妁大约已凶多吉少。”淮之的声音清冷如月光。
秋风寂寂,吹得院中黑影晃动不已。
眼前一切霎时扭曲起来,她忽然想,这是否是在梦中?
直至手心传来剧痛,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手心血痕深深。
她抬手捂眼,一片温热自眼眶涌出,死死咬住嘴唇,直至舌尖尝到一股腥甜。
淮之看着她颤动的肩膀,那单薄的身影似乎随时都会碎成影子,随风而去。
他静默站在屋顶,少女无声的悲泣似乎感染了此夜的风,风声忽而飒飒,吹得他衣角猎猎。
这阵风,就如少女的悲鸣。
淮之觉得,现在的她不像陈阿娇。
她的阿母恣意妄为,放浪不羁,有气绝不憋着。
而殷陈却隐忍自苦,她如同生在崖边的一株花,这花没有承受阳光照拂,依旧散发着勃勃生机。
许久之后,风声停了,殷陈放下手,乞求道:“带我去罢,我不想再留在这了。好不好?”
淮之沉默半晌,飞身掠下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