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臂上不断溢出的鲜血瞬间便消弭于水中。
契据尔捂着脖子环顾四周,又往水潭边走去。
瀑布冲出的水花让潭面并不平静,他凝眸看了水面,却没发现人。
这冲天火光很快便会引来汉人,他用匈奴语低骂了一句,匆匆离去。
待到契据尔离去,殷陈浮上水面大口呼吸,胸口钝痛感逐渐得以消解。
山谷内的火光投出了光辉,借着这丝光亮,董偃看向殷陈。
她面容苍白,侧脸线条利落干净,青丝散在水中,鬓发纷乱,贴在雪色的侧颈。
殷陈似乎有察觉,转头看向他。
董偃咽了口口水,转过脸去看那杀手离去的方向。
将她拉上岸后,董偃才问:“何人要杀姑子?”
“世上要杀我的人许多,你不是也想杀了我吗?”殷陈坐在潭边的石头上,黝黑的眸子望着他,衣裳贴在肌肤上,不停滴水。
董偃被她此话噎了一下,勾起那惯常的笑,“姑子真会说笑。”
“在栎阳时,我看到你的弩上了弦,手指按在悬刀上。”殷陈戳穿他,拧干发丝,扯了扯衣襟,又看了一眼左臂。
伤口已经开始麻木,这是个不详的征兆。
董偃沉默片刻,站起身,“我们快些走罢,难保不会有人再来刺杀。”
殷陈眯眼看向他,勾出无奈笑意,“我中毒了,走不了了。”
董偃摸出怀中夜光珠,照向她手臂,只见手腕往下至指尖,竟是一片乌黑。
同时,手臂伤口血流如注,血色不停往下滴着。
“得先包扎。”
“我可是个医者,自然知道。”殷陈抬手将左臂衣袖往上捞起,“帮我将伤口清洗一下。”
“……”董偃算是知道窦太主的感受了。
殷陈见他不动,想是他怕男女授受不亲,甩动手腕,耐心解释道:“我现在视线迷糊不清,身上也没有力气,若是我失血过多晕在此处,你可打不过那杀手。”
她一双眸子在夜光珠的映照下,亮得出奇。
董偃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被泡得发白,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拧紧眉头,抽出袖中湿透的帕子,拧得半干,小心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水脏污。
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得殷陈心急,催促道,“不必如此小心,我忍得住。”
似乎这伤不在她身上似的。
真是个古怪的姑子。
董偃给她包扎好伤口,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去何处?”
殷陈抬手贴在额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只觉头涨得要炸开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摇曳,董偃的面容在眼前化作三四个不停旋转。
喉头干涩得难受,说话的声音也虚,“回长安。”
此处距长安一百余里,怕是走不到一半她便会死去。
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毕竟此处已经暴露,不能再待。
董偃拿着夜光珠走在她身侧。
殷陈走了几步,腿脚一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