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一怔,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悲伤,弯了弯眼睛,“我想多待一会儿,回到长门,又是一片冷清。”
“翁主也怕寂寞吗?”殷陈搓着手指,问道。
“自然,我从前是极爱热闹的,还未入宫时,我整日缠着阿兄待我到东市玩耍。”
从这些方面来看,她与陈阿娇,确实很像。
“入了宫后,我才学着做一个皇后。”
“可你做的并不好。”殷陈毫不客气评价道。
陈阿娇笑着点头,“我得承认,我这个皇后做得极差。她呢,卫皇后做得好吗?”
殷陈颔首。
“她确实比我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陈阿娇话中并无惋惜。
殷陈这时方觉得,她与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的陈阿娇有些许不一样,是幽禁长门多年让她变得平和许多?还是她的性子,本就如此?
“你们曾势同水火过。”殷陈忽然想知道二人之间的过往。
“自然。”陈阿娇也乐于与她有个交谈话题,爽朗答道。
殷陈捻起盘中葡萄继续吃,酸涩充满口腔,“后来怎么成为朋友的?”
可惜她没有讲故事的能力,思索了许久,道:“我喜欢玩,她跟我玩,我们便成了朋友。”
“就这样?”
“就这样。”陈阿娇笑着扯下一片花瓣。
才怪。
卫子夫会给阿娇做很好吃的藕夹肉,烤鱼,会教阿娇唱歌,给阿娇梳最时兴的发饰,会温柔安抚做了噩梦的阿娇,偷偷给阿娇展示她阿弟给她亲自雕刻的丑丑的柳木刚卯,然后将与之相配的严卯送给阿娇。
可这是她们的秘密。
殷陈心道这段友谊还真是,简单得过分。于是她又重新找了个问题。
“翁主对今上可还有感情?”
陈阿娇目光有一瞬地失神,迅速眨眼收敛,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那片花瓣被揉出一些粉嫩颜色,“我给过他我最炙热的爱意,仅此而已,都过去了。”
殷陈看向她指尖残留的红色,仿佛那便是她燃烧殆尽的爱意留下的痕迹。
陈阿娇瞥到她发上的象牙簪子,“那是我阿母给你的?”
殷陈拔下发簪,对光照看,“看这品相,兴许能卖许多钱。”
陈阿娇听到她这十分市井气的话语,嘴角笑意更深,“义妩将你养得很好。”
“我阿母自然是天下最好的阿母。”殷陈摩挲着簪身,声音中透露出难得的欣喜自豪。
陈阿娇却被这天真话语噎了一下,“这些年过得好吗?”
“翁主觉得呢?一个孤女能在匈奴营活过两年,过得好吗?”殷陈语气戏谑尖锐,陈阿娇这句话如同拂去她腐烂伤口上的遮盖。
少女话语犹如利剑,刺入陈阿娇的心中。
“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她作出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