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毫无保留给予她爱的人,与她天人永隔,不复相见了。
她甚至没能与他们道别。
她没有家乡,没有亲人。这世上,她竟真的只是孤身一人了。
第五梦(交心)
陈阿娇有一瞬的失神。
她想起从前,卫子夫会带刘姀到椒房殿看她。
旁人都以为卫子夫是来耀武扬威来的。
只有她明白,若没有皎皎,她可能活不过那时。
骤然失女的伤痛让她几近崩溃,是那个温温软软的皎皎让她有了念想,活了下来。
她没想到有一日能失而复得,只是她的女儿好似很恨她。
但没关系,她是她的阿母,女儿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她虽身困长门,但还有些积蓄。
只要她需要。
就怕她不要。
陈阿娇笑道:“只要你回来,你想做甚,阿母都不会阻你。”
“我想做甚?我想做的,只是殷家班子的殷陈而已。”
陈阿娇哑然。
淮之敲窗棂,“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陈阿娇看一眼殷陈,想摸摸她的脸,在殷陈带着冷意的目光中缩回了手,“我之后再来看你。”
她看了一眼窦太主,起身离榻而去。
直到她依依不舍的目光终于移开,殷陈才回过神来,“窦太主现在还想杀了我吗?你不杀我,你想要隐瞒的事迟早会世人皆知。”
窦太主哼笑一声,“你既引来阿娇保你,我还杀你的话,阿娇岂不是恨死我了。”
殷陈掌跟揉额,“那解药何时给我?”
“你好好待在此处,至于解药,再过几日罢。要不要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所信赖的霍去病,会不会再来救你?”
殷陈头微低着,目光如刀刺向窦太主,心底忽而升起一股恐慌,嘴里依旧嘲讽道:“他来不来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卫家人个个都是精于算计之人,他知道你是陈阿娇的女儿,他还会救你吗?”
“我说过,我不是她的女儿。”
窦太主勾起一丝笑,颈上仍有殷陈留下青紫掐痕,“你身上流着陈家的血,为何不是?还是,你早将心交付于这个少年,却对他始终没有信心。”
殷陈眸中愠怒渐浓。
窦太主笑笑,总结道:“这一点你和阿娇还是很像,总有一种,冒着傻气的倔强。”
殷陈之后十分安生待在这个山谷里。
第二日天明,她才发觉这地方比栎阳那竹林深处的院子更为隐秘,周围都是深山老林,遮天蔽日。
昨日窦太主将她杀了丢在此处,或许都没有人发现。
大部分时间她都对着窗外发呆,窗外有一株婷婷袅袅的梧桐。
飞鸟时常在树上停歇,梳理羽毛,打情骂俏,好不快活。
她常做梦,还是那些纷杂的梦。
此夜,她又梦见了阿稳。